隅真和涓珥在庭院内私语的时候,侓翕正被押着走在漆黑的道路上。
天空一片静寂,寒风扑来而来。
侓翕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怀念水晶宫殿内的温暖。他低垂着头,在坑坑洼洼的地上缓缓而行,心中忐忑不安道:“我如今性命堪忧,需得小心谨慎才行。这回若是再被隅真欺骗,当真要被粉身碎骨了……”
他方才见到隅真,本以为可以脱身,却没想到会被押解到封灵楼等死。逊雪在不在封灵楼还未可知,暂且走一步看一步。侓翕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天无绝人之路,能够让他与逊雪见上最后一面。
侓翕想到这里,心头微微一酸,眼中的泪水便涌了出来。他天性好强,这时有外人在身边,担心他们嘲笑自己,于是深深吸了一口气,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按压回眼中。
那两个侍卫倒并未察觉出来。两人受了戢风的吩咐,一路上凶神恶煞,不停催促侓翕加快脚步。
侓翕心中十分恼火,若是在平素,早就剑拔弩张起来。这时却在碧云天上,人生地不熟,又不知这二人功夫如何,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三人加快步伐,出了雪城之后,向北又行了数个时辰,方才见到远处一个微弱的灯光。
那两个侍卫对视一眼,长长地舒了口气。其中一人打了个哈欠,说道:“那里就是封灵楼!等会将这个小子关进去之后,我们再飞身回雪城复命,不用像来时这般慢吞吞了。”
另一人点点头,笑容满面道:“今日我们总算不辱使命,连续擒获两名擅闯天庭之人。天帝后面若是得知了,定会对戢风大人更加倚重。”
侓翕听到二人的谈话,双眼凝视前方亮光处,只见一座七层高的楼舍在树林中若隐若现。
那些树木全都没有叶子,光秃秃的立在云层上面。寒风从树林中吹过,发出“呜呜”的声响。一群黑鸟从林中飞出,消失在天际的黑暗之中。
“难道是乌鸦吗?不可能!乌鸦怎么飞得到天上来?”侓翕瞧见这番景象,心中嘀咕着。他此时是忧喜参半,忧的是要被关入阴森森的楼中受罪,喜的是可能会见到时时牵挂的逊雪。
侓翕正在发呆之中,却被身后的侍卫推了推。
其中一个侍卫愤愤地说道:“小子,如今没有回头路可走了,去了封灵楼只有死路一条。你心中害不害怕啊?现在后悔可晚了。你不好好待在尘世中,要到天庭来惹是生非。若是你一个人来也就罢了,还要和隅真小姐同时来。你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侓翕并不回答那人的话,只是昂头挺胸,大踏步朝封灵楼走去。
另一个侍卫见状,连忙使了使眼色。两人快步朝侓翕走过去,担心他突然逃跑。
数里的路程,转瞬间就走完了。
封灵楼前,七八个天兵手握兵器立在门口。那两个侍卫押着侓翕走过来,与天兵悄声说了几句,便将侓翕交到他们手中,并嘱咐道:“几位兄弟,你们可要好好看管这个少年,不要让他从楼中溜走了。”
那些天兵拱手道:“两位大人请放心,在我们封灵楼中,连一只苍蝇都甭想飞出去。两位大人一路辛苦了,还请早点回雪城休息。”
那两个侍卫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化作一缕白烟消失在空中。那些天兵连忙躬身向前,等到白烟飘尽后方才挺直脊梁。在天庭之中,天帝的侍卫身份比较高。因此,这些天兵才会对这两人如此的恭敬。
侓翕全都望在眼里,心想:“戢风在雪城飞扬跋扈、有恃无恐,恐怕就是仗着天帝对他的宠幸。奇怪的是,颛神是天帝的亲孙子,怎会对戢风言听计从。难道是戢风知道颛神的秘密吗?”侓翕正暗暗思忖,突然听到身后“吱吱”一声响。
那些天兵已将封灵楼大门打开,对侓翕冷声说道:“小子,快进去吧!能不能活过今晚,就看你的造化了。”侓翕想问清楚其中的缘由,却被几个天兵推入封灵楼中。
大门“哐”地一声关闭了,与开门时的迅速交相辉映。
封灵楼中静悄悄,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偌大的一个庭院,只有些许光线在楼中闪现。侓翕心中蹦的紧紧的,担心有妖魔鬼怪出现,连忙将仙砾剑护在胸前。
过了片刻,楼中仍然没有声音。楼上那些光亮也全都消失了。
“封灵楼中无身影,焚魂崖下有冤魂。”侓翕担心逊雪已经遇害,不由得心烦意乱起来。他不敢进入楼中,就盘腿坐在庭院中,将仙砾剑放在身前,用手拾起逊雪的包裹,睹物思人。
侓翕与逊雪才一日未见,却仿佛隔了三秋,此时满脑子都是她的笑容。
封灵楼里比外面冷了许多,侓翕渐渐支撑不住,双手抱紧单薄的衣服,心想:“这里比嫦娥的广寒宫还冷,今晚我要被冻死在封灵楼了。”他想到这里,嘿嘿笑出声来,自言自语道:“戢风,我与焚魂崖无缘,你的算盘落空了。”
侓翕哈哈大笑几声,抬头朝封灵楼望了一眼,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了。
封灵楼上,每层楼中都似乎有几十双眼睛盯着庭院中。侓翕忘记了寒冷,连忙从地上跃身而起,大声问道:“喂,你们有没有见过一个女孩进来啊?”
那些眼睛眨了眨,并没有声音回答。
侓翕忽地拔出仙砾剑,一阵亮光从剑鞘内闪出,将整个封灵楼照得如同白昼。借助这道亮光,侓翕终于看清楼上的情况。那里站满了数十名少女,她们个个面如土灰,毫无生气可言。
侓翕非常恐慌,有点不知所措。过了半柱香功夫,他终于镇定下来,从那些人中寻觅逊雪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他不禁有些垂头丧气,心头涌上几分寒气。突然肩上被人轻轻一点,侓翕立即转身望去,惊喜万分道:“逊雪!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