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几人所在房间本就是客店上房,出房间必须经过院中。当时那小二正忙的不可开交,原本一人进出客栈他未必能瞧见。只是凌云等人乃是庾三钱特意吩咐过的客人,他见凌云从房间出来,正欲上前问候几句。待见着凌云一脸怒气,不知因何事而恼怒。
客店伙计虽需将客人伺候好了,但他们久在这人来人往之地,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了得的。见凌云如此,哪里还敢自讨没趣,上前与凌云答话。
也正因凌云一脸不善,从房间出来之时,他才能记得这般清楚。将这些经过说与齐风听,倒无半句添油加醋之说。
齐风听罢,便即猜到,凌云还在因自己出言顶撞他而生气。也不详细询问小二凌云当时情景,问道:“既是如此,不知小二哥可曾瞧见他往什么方向去了?”他先前因不知凌云下落,慌乱之际便将小二喝骂了一顿。此时听了这小二详细道出凌云情况,已不似向前那般急红了眼。与这小二对答之际,倒显得颇有礼数。
那小二见他甚是谦恭,全不是先前那小二说的那般。还道是先前那小二有意要让自己感激他一番,心中不悦,不禁向先前那小二白了一眼。随即说道:“当时小的正忙的不可开交,见那位公子从身边经过,又是一脸怒气,便没仔细瞧他去向。”
此言一处,齐风好容易得到凌云消息,又被这小二当头一盆冷水浇了下来。听了他这许多废话,最后还是不知道凌云去向,不禁拉下脸来,说道:“说了这许多废话,你连他去向都不知道,还当什么小二?”
那小二先前见他礼数周到,全没想到他变脸如此之快。见他一脸怒意瞧着自己,大有几分责怪之意。不由吓得冷汗直流,这才知先前那小二所言不虚。恭敬行了一礼说道:“客官莫怪,当时小的确实无暇分身去留意那位公子。早知道客官如此关心于他,小的纵使不伺候其他客人,挨那位公子一顿好打,也要将那位公子的下落弄清!只是……”
说道‘只是’这两个字,便不再继续往下说了。但瞧他眼神,虽是颇有几分畏惧之色,但心中怨怼之意,早已写在脸上。似在责怪齐风不早些告诉他,也好让他留上心,不至弄出这许多误会来。
齐风本就对他答话不满,此时见了他这等神情,心中更是不快。待要出言呵斥,忽听得苻融说道:“既然凌云是一人出店的,那倒没什么可担心的。只要我二人还在此地,料想他定会折转回来。此节你当想得到,又何必与他二人为难。”
苻融虽亦是担心凌云,但他较齐风年长,又久在朝中为官,处理起事情来,自然要比齐风稳重得多。见齐风又要呵斥二人,抢先一步,将话说在前头,免得他与二人生冲突。
齐风听得师父说话,这才止了话头,不在理会二人。心中想着师父所言,确觉师父说的对极。既然凌云一人外出,想是他担心师父安危,外出寻师父去了。而他与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算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纵使他生自己再大的气,那也是一时气愤,并不会怀恨在心。他外出寻得一阵,若是见不着师父,自然要回来找自己。
只是他二人极少分开过,虽是如此想,却仍是担心凌云有甚不测。过得片刻,回过头来,见师父仍立在身后。从他眼神中不难看出,师父对自己亦是甚为担忧。瞧师父脸上颇有几分倦意,只是两眼仍是炯炯有神,一瞬不瞬瞧着自己。见师父这般担心自己,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他二人除了彼此关心以外,从未受过任何人庇护。此时凌云已不知去向,而师父担心自己情急之下,做出甚冲动之事。劳累奔波一日,却仍守在自己身侧。冲口说道:“师父,你用过饭了么?”他感激苻融对自己这般照顾,说话之时,言语都有些颤了。
苻融只担心他亦会做出甚傻事来,自从只凌云下落不明以后,凌云开口说话,极少不提及凌云的。此时听他问自己是否用过饭,心头一热。呆了片刻才答道:“凌云不知去想,做师父的哪里有心思吃饭。”他说话之时,那两位小二早已不知去向了。想是自己思索之时,师父已命他二人退下了。
见师父一脸憔悴,虽仍惦记凌云下落,却也不忍师父继续陪着自己。说道:“师父,弟子倒是有些饿了,这便和师父弄些饭菜来吃吧!”
苻融见他不再提及凌云之事,心中略微一宽。见他满含关切之意望着自己,已知他心意。微微点了点头,便回到客房,命小二弄了点吃食。
齐风凌云二人午后才用饭,到得此时虽已有三四个时辰。但他心中有所牵挂,倒不觉如何饥饿。反倒是苻融为追查春香阁举事之所,累得一日未食。初到店中便现凌云不知去向,又见齐风情绪甚是不稳。做师父的,又怎能独自一人吃食,而不管二人情况。是以此时见小二送上饭菜,虽不是甚精美吃食,倒也顾不得那许多,狼吞虎咽般将桌上饭菜吃了个干净。
待两人吃饱,已是三更天了。明日便是纸鸢大会,谢莹雪等人见苻融陪着齐风,都早已回房歇息去了。师父二人又了一阵呆,揣测凌云会到何处去,又到何时方能回来。如此过得半柱香时间,实在猜不出凌云在这举目无亲之地,能到什么地方去。
两人心下皆是一片黯然,对视几眼,却也想不到甚法子能将凌云找回。商量一阵,也只能等明日纸鸢大会,瞧凌云会不会在那广场之上了。
见时候不早,齐风想苻融请安之后,便出了苻融房间。独自一人在院中徘徊一阵,见一轮明月高高悬在半空,四周却无半点星云。陡觉自己今日所遇之事,实比自己生平遇上的坏事均要坏上百倍。
两人只因贪练那《九转刀法》以致睡过了头,才会生出这许多事来。先是失了师父踪迹,好容易将师父寻到了,却又不知凌云去想。这两人虽说与自己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平日里也未见得如何亲密。
到得此时二人先后不知去想,心中才隐隐觉得,在这世上,自己所牵挂的,除了他二人之外,似乎并无他人了。若能再见到凌云面时,纵使他骂自己千百个不是,自己也不会再与他顶一句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