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数据,白矮星FYdL82A与伴星之间的间距正在以缓慢的速度缩小。它们像两颗旋转着同时落入球洞的玻璃球。不同的是,届时它们不会彼此碰撞、分离……”
又是熟悉的演讲大厅,台下的听众依旧是熟悉的面孔。我为了这次演讲做足了准备,大厅门外的“计划书”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我,我深吸一口气,继续说:“白矮星将吸收伴星的物质,两者相互交合,产生热核反应。”
“最终,将会发生有史以来,距离地球最近的超新星爆炸……”
听众们开始感叹不已,他们明白这个发现可能会给我们带来何等的启示和突破。我看着听众们惊讶的神情,内心产生了一丝期待。
台下的教授们鸦雀无声,超新星爆炸,一场壮观而致命的天文事件,这个发现无疑具有重大的科学意义。这一事件的发生,就会提供重要的宇宙演化的奥秘。
而事情发生的太突然,那些教授需要足够的时间用来吸收这始料未及的信息。
“根据现有的数据,我们还无法推测此次超新星爆炸对地球运行轨道的作用。但爆炸所产生的射线……”
我停顿了一下,这些信息的冲击力不亚于小行星撞击地球,当我第一次推测出来这些信息时也感到非常震惊,“那些射线可能对地球上的生物具有——毁灭性的影响。”
大厅里仍旧安静无比,教授们依然沉默不语。他们就像不会言语的雕像,窗户外斜射进来的阳光将光和暗打在他们身上,让身体的线条鲜明呈现。
我有些担心,门外的“计划书”已经蠢蠢欲动。他们是否认可了我的报告?还是觉得这个报告荒谬至极——超新星爆炸真的可以预测出来?我在想他们大概又要对我的神秘学家身份大做文章。
当然也不排除另一个可能——他们可能被这个危险的言论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看了一眼墙上挂着挂钟,时针、分针、秒针,好像在缓慢地行走着,大厅里的气氛开始变得有些沉闷,似乎是因为这次突如其来的天文事件带来的不确定感。哦……要是有个滑稽小丑在场就好了,或许他能将沉闷的气氛打破。
终于一位教授站起身,他的名字叫杰定。他说道:“你的研究结论令我们非常震惊,我想你有所预见。”
“是的……”我点点头。
杰定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和那些棱角分明的雕塑别无二致,他说道:“你有考虑过发布这篇报道后,可能会引起群众的恐慌吗?如果你的推测错误,研究所将成为舆论的众矢之的。”
我在写这篇报告前就考虑过这一点,对于这个问题我已经有了成熟的答案:“天气预报并不会因预报暴风雨,而收到谴责。质疑、恐慌……没有任何一项研究能独善其身,躲开这些。”
当我写完这篇报告时,我就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最后我因为这篇报告发布被大众的言论弄得遍体鳞伤——但这就是研究必须经历的一部分。
我看着杰定的眼睛,认真说道:“我愿意为后续的舆论承担责任,这是我应当付出的代价。”
杰定叹了口气,已经点了点头。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是认可了我的报告,还是认为我的回答太过幼稚轻浮。门外的“计划书”依旧没有动身,仍是一副箭在弦上的样子。
教授查特吉已经迈入花甲之年,他的身上有留有岁月的痕迹,并散发着一股深沉的智慧和韵味。他的双眼透露出对生活乃至学术研究特有的洞察力,仿佛看透了世间万物的本质。在研究所里还有大学中,很少有教授的能力资质能和他相提并论。
“我对你的结论没有异议,你的数据足够完善严谨……但我很好奇的是,你是否研究过防范这种射线的方法?还是说你选择置之不理。”
这一点我并没有想到,因为这并不是现在我需要操心的问题,我说道:“现阶段我们仅能到这一步,至于对该射线的研究分析,暂且还未列上日程。但如果这个报告通过,我想我可以申请到更多的科研经费进行这项研究。”
“当然,这同时也是一种赌约……推测与事实并非没有距离。我无法保证这项“投资”的收益。”
查特吉点点头,原本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坐回位子上松了口气。当他提出这个问题时,我就知道他考虑的是什么,我的确不会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只是现阶段无法着手研究而已。
拉杰夫看起来还算年轻,大概三十岁出头,这个年龄段的热血尚未退却,我能理解他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我倾向把这看作是一份带着末日论调的报告。不得不承认,这份报告带着很深的神秘学的影子。”
“我应该如何信任一位神秘学家?”他的目光犀利,如一柄利剑刺向我。但对于这种问题,我已经遇上了不知道多少次,情绪上已经不会有剧烈的波动。
他说道:“我有理由推测,你试图通过这份报告引起舆论关注,借此让神秘学家崭露头角——像某种宗教。”
普通人类和神秘学家之间的隔阂比东非大裂谷还要深,我无法让他们认可我的身份,但这种歧视不应该放到科学研究报告上,这是非常不严谨的,甚至是夹杂个人情绪的。对此我只能一遍遍解释回答,已经有些麻木了。
“星体的运行并不以我的意志为变化。是资料所列出的观测、对照数据,给出了可能性。在您看来,神秘学家也许谎话连篇,但数据材料,它比任何东西都诚实。”
拉杰夫耸耸肩,脑袋略微摇了摇,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聪明的回答……但你是不是一个狡猾的神秘学家,我们拭目以待。”
质询会结束了,教授们先行离开。我长舒一口气,慢慢整理手中的资料报告,门外的怪物早已失去了踪影。
至少现在,我不用担心会像上次那样,狼狈的被“计划书”拖进研究所了。
抛开那些敌意和质疑,教授们给我的建议还是非常重要的。我收拾好资料,边走边思考教授们给我的建议,看来报告还需要完善几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