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没有?人抓到没有?”孝庄继续反问。
“还没有确定。”小麻子答道:“吴三桂的军队不受甘文焜节制,又把怒勒峰大营看得极紧,甘文焜要想入内,必须获得朕的圣旨或者吴三桂的手令。卢一峰虽然精通西学,却对火器之道一窍不通,所以吴三桂对他既不重视也不完全信任,只能偶尔进到这个大营的外营指导炉火技术,无法接触核心。”
“那就让他们慢慢查吧。”孝庄轻松的说道:“我觉得,你可以给一道甘文焜强行搜查怒勒峰大营的圣旨,但是不能让他马上搜,必须不见兔子不撒鹰,得等卢一峰拿到一部分真凭实据,确认了吴三桂确实在那里铸炮,再突然出手搜查,一击致命否则的话,万一甘文焜和卢一峰打草惊蛇让吴三桂转移了罪证,或者他们的推断有误,那么吴三桂拿住把柄,告甘文焜一个诋毁诬陷藩王的罪名,你才不好收拾。”
“可是吴三桂万一真的在铸造红夷大炮怎么办?那个奸王私自铸炮,肯定意图不轨啊”小麻子万分担心——他可不想看到吴三桂的军力再一次加强。
“你连近在咫尺的鳌拜都可以暂时容忍,为什么又不能暂时容忍一个远在天边的吴三桂?”孝庄的语气颇为轻松,轻描淡写的说道:“更何况,红夷大炮的威力既没有袁崇焕吹嘘的那么大,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容易铸造。”
“当年,孔有德归顺我们大清,带来了前明最好的铸炮工匠和西洋铸炮技师,你的祖父太宗皇帝用了八年时间摸索实验,耗费无数人力物力,总共才铸成了三十七门红夷大炮,还只能用来轰击城墙,根本无法用于野战。吴三桂就算有一个铸炮技师,没有熟练的铸炮工匠和铸炮经验,又能铸出多少红夷大炮?”
“这倒也是。”小麻子仔细一想,发现确实很有道理——当年自己向南怀仁请教铸炮工艺,南怀仁也曾说过,就算人手和材料足够,工匠工艺精湛还经验丰富,铸成一门红夷大炮也得至少半年以上的时间,吴三桂铸炮从零开始,就算有一个从南洋回来的前明余孽指导,八年时间里,还未必能象自己祖父那样,铸出三十七门能够应用于战场的大炮。
想到这里,小麻子点头说道:“那好吧,那就把这事交给甘文焜和卢一峰了,等慢慢掌握了真凭实据,再把吴三桂的铸炮工地一锅端了。”
孝庄叹了口气,点点头,却没有说话,只是招呼苏麻喇姑把自己搀出了养心殿,可是回到慈宁宫后,孝庄却单独向苏麻喇姑吩咐道:“去给孔四贞传一道懿旨,叫她做好准备,今天晚上,哀家要微服出宫,和她一起去见一见鳌拜。记住,这事绝不能让皇上知道。”
“老佛爷,你要去向鳌拜低头?”苏麻喇姑是孝庄的知己,一下子就明白了孝庄的用意。
“呵。”孝庄苦笑一声,情绪低落的说道:“九门兵权尽数落入鳌拜之手,丰台和密云两座大营的驻军又被鳌拜安插的党羽牵制,无法动弹,最后的依仗热河驻军也被鳌拜卡住了脖子,这说明什么?说明哀家和皇上的计划,都已经被鳌拜知晓,被他了如指掌了,我们还能有什么机会反扑?”
“没有机会反扑,祖孙俩孤儿寡母的身家性命也被人家玩弄于股掌之间,生死予夺尽皆决于他人之手——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去向鳌拜低头,求他看在大清列祖列宗的份上,不要废掉哀家这个孙子,不要谋朝篡位,哀家还能有什么办法?”
“老佛爷,你的苦心,如果皇上能明白就好了。”苏麻喇姑同情的附和一句,末了,苏麻喇姑又苦笑道:“可惜奴婢已经老了,能不能稳住鳌拜,就只能指望在四格格身上了。”
“哀家收她做义女,传授给她这么多,就是防着有这么一天的。”孝庄平静说道:“她是我的干女儿,也是我的衣钵传人,我相信她一定能够做到。”
“老佛爷,你看能不能这样?”苏麻喇姑忽然说道:“吴三桂这些年来与朝廷的矛盾日益尖锐,现在又秘密铸造火炮,不轨之意已经昭然若揭。现在鳌拜与他亲如手足,不过是为了笼络收买,让他和鳌拜联手对抗皇上而已,实际上对吴三桂未必就没有戒心,老佛爷何不来一手驱虎吞狼,让鳌拜去剿灭吴三桂呢?如果此举成功,既可以除掉吴三桂这个隐患,又可以分散鳌拜精力,乘机行事,甚至可以让他们两败俱伤,那皇上不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苏麻喇姑的提议看似荒唐无比,简直就是异想天开,为了除掉吴三桂和鳌拜而导致天下生灵涂炭,硝烟四起——可是孝庄仔细一想,却又觉得非常有理。毕竟,如果任由吴三桂这么发展壮大下去,螨清朝廷和吴三桂之间迟早也会兵戈相见,既然一定要打这场大仗,又何不让久经沙场的鳌拜去打这仗?
想到这里,孝庄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慢慢再说吧,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鳌拜稳住。哀家现在都已经在担心,鳌拜忽然夺走镇罗关的控制权,会不会是他打算动手的前兆?再不赶快稳住他,玄烨的皇位,可真的就坐不稳了。”
………………
孝庄老妖婆的谨慎和忍让,阻止小麻子实行武英殿计划的决定,确实救了她的命,也救了小麻子的命——至于原因嘛,当然是因为某个胖胖的祸害,给鳌拜讲了一个极其精彩的故事的缘故。在清楚这个武英殿计划一切细节的情况下,小麻子再打算象历史那样用一群少年侍卫拿下鳌拜,那等于就是自寻死路,鳌拜也必然会弑君自立——最少也得宰了小麻子,换一个更年轻的小野猪皮后代当皇帝,独擅大权
而孝庄察觉情况不妙,当机立断决定向鳌拜的举动呢,却又保住了小麻子的皇位。因为正如孝庄所料,控制镇罗关扼住热河驻军南下咽喉的举动,确实是鳌拜准备动手的前兆——当然了,这也是某个熟知历史的祸害通过平西王府,给鳌拜出的馊主意。
除了极少数几个当事人外,没有外人知道那一个晚上,孝庄到了鳌府之后,在鳌拜的书房里和鳌拜单独谈了些什么,甚至就连孝庄的绝对心腹苏麻喇姑和孔四贞,还有鳌拜的绝对心腹班布尔善和穆里玛,也只看到孝庄和鳌拜密谈了近两个时辰出来时,两人的脸上都还挂着泪痕,两人的膝盖之上,也都带着污渍。
同时,擅于洞悉人心的孝庄再一次挽救了大清王朝,也象挽救自己皇帝儿子一样,再一次挽救自己的皇帝孙子。在孝庄的苦苦哀求之下,极为念旧又一直对野猪皮家族忠心耿耿的鳌拜心肠一软,万事具备不欠东风只等动手的废立计划被鳌拜下令停止,所有一切的准备也悄悄撤除,剑拔弩张的京城局势终于得到缓和。
孝庄的忍让不是没有付出代价,接下来的几天时间里,鳌拜实力再一次得到增强,穆里玛被正式册封为九门提督,名正言顺的控制九门兵权,孝庄用自己和孙子的性命为担保,换取了鳌拜的一步退让,不再实行废立计划。而小麻子呢,也在孝庄的劝说和命令下,含着眼泪交出好不容易收到手中的许多权力,京畿兵权,文官选拔权,武将选拔权,财政收支大权…………
鳌拜和小麻子各退一步之后,鳌拜获得了许多梦寐以求的权力和利益,与鳌拜结盟的平西王府,也成了这场君臣相争的真正赢家从鳌拜手里弄到无数急需的战略物资不说,还浑水摸鱼拿到了八旗福寿膏全国免税的特权,而这个特权光是在康麻子八年一年之中,就给平西王府带来了三百二十万两白银的八旗福寿膏销售收入,让平西王府上上下下个个捞得盆满钵溢,欣喜若狂也让小麻子、耿继茂和尚可喜等几大势力妒忌得双眼血红,捶胸顿足——当然了,其中自然也包括了注意力已经逐渐从小麻子身上转移的鳌拜。
其实平西王府赢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