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这一晚,京城注定会有很多人都难以入眠了,特别是叶家之人,传旨太监刚宣完陛下口谕,叶步仁就整个坐倒在地,跟他一起接旨的叶姜氏母子几人全都神色恍惚,目瞪口呆,老爷革职,叶家三代内都不能再入仕?怎么可能?
传旨太监早已离去,整个叶家大厅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没办法反应,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在此之前,他们还是官宦人家,现在就是普通百姓了?三日内必须搬离官宅,他们这辈子不可能再享受曾经的高门富贵了?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是你,都是你,你怎么不去死?”
“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叶澜一跃而起,一脚将叶扬踹翻在地,只要一想到他再也回不到国子监,再也不是官家嫡子,甚至连考取功名的权利都不再拥有,他就恨不得活剐了叶扬,要不是他心比天高,淫贱无耻,他们又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
这一次,连叶姜氏都没法再护着他,叶莲脸上眼底的怨恨不比叶澜少,原本她就不满叶扬害得父亲官降三级,害即将及笄的她无法找到好婆家,现在无疑更恨了,哪个高门大户会要一个娘家三代内都不能入仕的正妻?寒门小户估计都悬,难道要让她堂堂一个高官大户出生的嫡女嫁给贩夫走卒不成?
无法置信的又何止是他们?
叶扬自己都是懵的,以致于被亲弟弟踹了,他除了反射性的痛唿,也没有别的反应,为何会如此?明明前世叶昭也遭遇了同样的事情,不但没人发现,还顺理成章的做了繁王正妃,为何轮到他的时候,不仅搞得人尽皆知,还落得如此下场?父亲不再是朝廷命官,叶家三代内不得入仕,一个不可能再有娘家支持,且声名狼藉的双儿,怎么可能再成为繁王妃?
不,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死而重生的他,难道不应该取代叶昭成为天之骄子?怎会落得比前世还不如?到底是哪里错了?老天爷在玩儿他吗?
“来人。”
好不容易回过神,叶步仁沉声怒吼,双眼死死的盯着叶扬。
“老,老爷。”
同样被吓懵圈儿的管家带着仆人小跑进大厅,身体忍不住微微颤抖,老爷不再是朝廷命官,他们又将何去何从?是被迫妻离子散,各自发卖,还是颠沛流离,朝不保夕?
“把他给我扔出去,我没有这种坑害亲爹和全家的儿子!”
手指直指叶扬,叶步仁浑身发抖,咬牙切齿。
“老爷?”
“父亲?”
伤心垂泪的叶姜氏和神情恍惚的叶扬双双不敢置信的抬眸,前者虽然不再盲目的护着儿子,却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赶出家门,后者明显没料到,打小就疼他宠他的亲爹竟会如此待他,如果可以,他又何尝愿意闹到到这一步?
“傻愣着干什么?动手!”
见管家和仆人迟迟未动,叶步仁再次嘶吼,没有任何心软怜惜之意,在他高官厚禄,风光无限的时候,叶姜氏的温柔小意的确很贴心,他也愿意宠她爱她,可当一切基础物质都变了样,并且造成这种结果的还是他们的时候,他就不可能再有啥情情爱爱的心思了。
说白了,从始至终,叶步仁在乎的都只有他自己,什么夫妻情深,父慈子孝,根本经不起现实的风吹雨打。
“是。”
本就忧心前途命运的管家仆人再也不敢迟疑,相继冲向叶扬,他们比谁都清楚,谁才是这个家真正的主人。
“不,老爷你不能如此对待扬儿,你是要活活逼死他啊!”
见状,叶姜氏一把抱住儿子,冲着叶步仁嘶吼哭喊,叶扬也意识到父亲是认真的,缩在母亲怀里瑟瑟发抖,啥个繁王妃皇后的美梦都消失得干干净净了。
“我逼死他?现在是他要活活逼死我们一家?叶姜氏,你再护着他,信不信我连你一起休弃?”
叶步仁早已失了理智,怒火中烧的大吼大叫,想他不到二十岁就考取了功名,曾经也是鲜衣怒马的探花郎,得当时的首辅青睐,将嫡长女许配给他,婚后不到一年,在他自身的努力和岳父的护航下,一跃高升至礼部侍郎,官拜正三品,那时候是何等的风光恣意?去世多年的原配姜箐乃真正的高门贵女,样貌身段品性都是拔尖儿的,当时他到底是如何想的?怎就舍弃了那般美好的原配嫡妻,跟只是庶女的叶姜氏搅和在了一起?瞧瞧她给自己生的好儿子,心思歹毒,鬼话连篇,亲爹都往死里坑,相比姜箐所出的叶昭……
思及叶昭,叶步仁更是痛心懊悔,若非他被猪油蒙了心,一味的纵容袒护叶姜氏母子,又怎么可能跟嫡长子离心离德?如今叶昭一扫曾经的自卑怯懦,献贡新农械,发起农业改革,得百姓拥戴,太子宠爱,御旨赐婚,不出意外,将来就是妥妥的皇后,可作为亲生父亲,他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是何等的难堪与讽刺?
“娘,你怎么还护着他?他是你的儿子,我们就不是吗?因为他,我再也不可能入仕了!”
早已忍耐不住的叶澜果断选择站在父亲这边,指着叶扬厉声质问生母,脸上眼底除了愤怒怨恨,还有不容错辨的嫉妒。
“三哥说得对,要不是他装病设计叶昭替嫁,还暗中动那么多手脚,逼得叶昭没了活路,一状告到顺天府,又被人抓住把柄,当众打脸,父亲怎么会官降三级,我们又怎么会连大门都出不去?如今他更是惹上了皇室天家,害得父亲丢了官职不说,还要连累我们和后世子孙,娘,我们也是你的儿女啊,为何你就只知道疼他护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