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兰因擅长扮猪吃老虎,平时一副“软萌无害”的模样,但其实颇有城府,轻易试探不出结果。
相形之下,唐嵋虽然脾气不好,两句话就擦出一箩筐火药味,城府却也浅得多,冷不防劈头一问,这姑娘猝不及防,说不定能有所收获。
柿子要捡软的捏,陈聿和犯罪分子斗智斗勇多年,非常明白这个道理。
唐嵋看起来有点心不在焉,随口道:“他是我师父一朋友,在我家住了有七八年,怎么,触犯哪条王法了吗?”
蜀中唐门和翻云掌同为南武林盟四大门派,彼此间的交情却不怎么样,好比陈聿,分明和唐嵋没见过几面,就因为挂上了“翻云掌传人”这块招牌,每每见面,唐姑娘都是红眉毛绿眼睛,要不是陈警官有“公家”这层保护罩挡在前头,唐门的独门暗器大概已经招呼过来。
陈聿仿佛只是偶尔想起,“随口”问道:“我看兰因和他好像也挺熟的,他俩之前认识吗?”
唐嵋不由瞥了他一眼,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不太清楚,应该不认识吧。”
她故意含糊其辞,却被陈聿抓住话缝,一顿穷追猛打:“你跟她不是从小一块长大的吗?她认不认识这人,你不知道?”
唐嵋终于知道顾兰因为啥不待见这小子了,除了跟“翻云掌”的渊源,这货不懂得看人眼色、总是主动凑上来讨人嫌的性格也是一大原因。
“我是跟小篮子一块长大的没错,可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她认识谁不认识谁,用得着跟我报备吗?”唐姑娘索性胡搅蛮缠,反正陈聿不能把她逮回去严刑审问,“之前不认识,现在不就认识了?卓叔叔人温柔,又体贴耐心,兰因跟他感情好不是很正常?”
陈聿被那句“体贴耐心”猛地怼了下胸口。
他抬头看向后视镜,和丁建的目光交汇在一处——今晚正好是周五,丁总难得不用加班,听说这边案情有变,自愿当了回义务司机。
两人登时心照不宣:这姑娘是故意指桑骂槐,拐着弯地埋汰陈聿。
陈警官知道自己脾气不好,从小到大,追求他的女生不少,合得来的却比珍禽异兽还稀罕。但他不打算改正,毕竟已经是“奔三”的人,有些本性别说没那么容易扳过来,就算能改,陈聿也不准备委屈自己迎合别人。
想他泱泱华夏,东西无涯,南北无边,足足十三亿人口,还找不出一个跟他陈聿投缘的姑娘家?
只能说计划赶不上变化,陈警官毕竟不是摆摊算命的,再怎么条分缕析洞若观火,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栽在一个脾气比他还臭的“姑娘家”手里。
“我犯得着跟旁人一样吗?”他忿忿地想,“性情这东西,比皮相更不牢靠,分明是同一个人,十年前和十年后搞不好差了十万八千里,谁要拿这个当标杆,才是看不开了。”
要是丁建知道他眼下在想什么,一定冲他比个大拇指,再感慨一声:兄弟,你真是凭实力单身。
短信中的地址是东海市东北角的一座公园,里头有个人工湖,以极为霸气的姿态占据了公园的半壁江山。此时夜幕垂落,三个人绕着人工湖兜了一圈,别说人影,连个鬼影子也没瞧见。
丁建作为一只坐惯办公室的加班狗,难得有这么大的活动量,脆弱的心肺功能跟不上趟,扶着树干呼哧带喘:“我说,你们确定是这里吗?方才转了一圈,分明没人啊。”
唐嵋翻出那条微信递过去:“是小篮子发来的,我跟陈警官都收到了。”
丁建接过来摆弄片刻,突然道:“不对,这定位标注的不是公园,而是公园东门——那里有什么?”
他抬头看向陈聿,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凝重。
公园东门什么也没有,出去就是一条僻静的小街。前一日刚下过雨,地上留着新鲜的泥印,仔细辨认,似乎是两道轿车轮胎留下的印子。
陈聿一提裤脚,在泥印旁蹲下身:“看样子是刚留下的,只不知道跟咱们要找的是不是一路人。”
丁建站在他身后探头探脑,突然眼睛一亮,从一旁的草窠中捡起一样东西:“你们看。”
唐嵋只扫过一眼就没了兴趣:“不就是一颗扣子?”
丁建:“这可不是一般的扣子,是爱马仕在2009年出品的限量版袖扣,一对的价码抵得上你一个月工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穿得起。”
唐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