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白锦扶终于可以暂时松口气,举目远眺,天空仍是如浓墨一般的黑,丝毫不见黎明将至的迹象。
白锦扶不禁心有戚戚,这场关于皇位的明争暗斗,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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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的叛军都已悉数投降,抓进宫的人质也被送出了宫各回各府,一。夜兵变,被杀的权宦贵戚多达百人,阵亡的军士以及无辜受牵连的平民百姓、太监宫女更是不计其数,太阳照常升起,往日繁华热闹的京都却仍陷在恐慌之中,尚未恢复平静。
这一晚上,烈王接连死了两个儿子,虽侥幸获救,但整个人像是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他没有跟随其他人出宫,而是在隆庆帝寝宫外长跪不起,声泪俱下地要求隆庆帝严惩太子和段无忌父子,给他死去的两个儿子一个交代。
太子和段无忌则被带到了隆庆帝面前,跪在殿内,等着隆庆帝发落。
隆庆帝被王内官搀扶着从后殿走出来,只不过是一晚上的功夫,老皇帝原本花白的头发,好像更添了几缕银丝,眼窝也深深凹陷了下去,脸色枯槁蜡黄,老态和疲态显露无遗。
父子反目,骨肉相残,就算内心再强大的人,一。夜之间经历了这些打击,内心也不可能毫无波澜。
太子见隆庆帝出来,立即连连磕头,痛哭流涕道:“父皇,一切都是儿臣的错,都是儿臣逼无忌这么干的,是儿臣利欲熏心,鬼迷心窍,做了这等大逆不道的事,父皇要怎么处罚儿臣绝无怨言,但请饶了无忌一命吧!”
段无忌倒不磕头认错,梗着脖子道:“不!这都是我一人所为,与我父亲无关,是我不甘心去百越为质,所以才会率兵逼宫,我父亲对此毫不知情,一人做事一人当,请皇上明察!”
太子气得直起身,瞪着段无忌道:“你给我闭嘴!要不是我授意,你怎么可能拿得到调兵的兵符!都这时候了你还给我逞什么英雄!”
隆庆帝用力一拍桌子,怒斥道:“都给朕住口!你们父子两个犯下滔天大罪,以为哪个能脱得清关系?逆子!逆子!朕白养、白疼你们一场了!”
“父皇息怒!都是儿臣无能,是教子无方!”太子大哭道,“儿臣自知罪责难逃,不敢奢求父皇原谅,所有罪名儿臣愿意一力承担,还请父皇看在已经仙逝了的母后的面上,饶了无忌一命吧,儿臣就这点骨血,若是无忌有个好歹,那儿臣九泉之下也不好向母后交代啊!”
惠元皇后生前与隆庆帝夫妻感情深厚,因此隆庆帝就算不喜欢庸碌的太子,这些年也没废了他,而是把希望寄托在段无忌身上,太子在这关键时候倒是一点儿不糊涂,把惠元皇后搬出来打起感情牌来了。
毕竟是在自己跟前看着长大的孩子,就算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隆庆帝到底也狠不下心要了段无忌的命,经历昨晚一事,已经死了那么多段氏子孙,他再也经历不起丧子丧孙这样的切肤之痛了。
隆庆帝闭眼靠坐在椅子上,疲惫地挥了挥手,“把人都带下去,等三司审过后再行处置。”
王内官出声提醒:“皇上,烈王还在殿外跪着呢。”
隆庆帝想起昨晚看见的烈王两个儿子的人头,面露不忍,眼角含泪,叹气道:“让他也先回去,你亲自出宫一趟,替朕好好安抚烈王府上下。”
太子和段无忌都被人押送了出去,殿内只留下白锦扶、韩玉成、段恒以及来救驾的常林大将军等人。
隆庆帝看了看白锦扶,哑声道:“亭祺,昨晚辛苦你了,朕听说了昨夜在城楼上的事,还好有你在,要不然事情就不可收拾了。不过,”隆庆帝顿了顿,有些疑惑地问,“朕不是把虎符给你让你去调兵,你怎么又会挟持了太子?”
白锦扶知道隆庆帝必然会有此一问,早就想好了一套说辞,镇定自若地回道:“回父皇,儿臣拿着虎符从密道出宫本来是去想出城调兵的,可路上遇到了宁安侯,儿臣对去龙武军军营的路并不熟悉,怕路上耽误了功夫,想着宁安侯为人素来正直,又和东宫没有牵扯,应该可以信赖,便擅自将虎符交给了宁安侯让他帮忙去调兵。之后儿臣担心父皇安危,又回到了宫里,儿臣觉得太子平日里宅心仁厚,对父皇又向来恭谨孝顺,起兵围宫应该只是他的一念之差,便想去东宫劝说大哥回头,结果在东宫遇到了燊王,燊王在儿臣的劝说之下幡然悔悟,与儿臣一起将太子骗出东宫,挟持到城楼上逼段无忌束手就擒,之后的事,想必父皇都知道了,还请父皇恕儿臣违抗皇命,擅作主张之罪。”
说完,白锦扶便跪下请罪,段恒也跟着跪了下去,“皇上,孙儿不孝,一直以来孙儿都被段无忌胁迫,不得不对他马首是瞻,自知犯下大错,还请皇上赐罪!”
隆庆帝摆了摆手,“罢了,你也算将功补过了,起来吧。”
段恒无不感激地道:“谢皇上!”
“你也起来吧。”隆庆帝又看向白锦扶,语气中含了些许赞许,“非常时候行非常事,若不是你临危不乱,想到以釜底抽薪之计先去东宫挟持太子,为龙武军救驾拖延了时间,恐怕这场宫变不会是现在的结果,做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