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刀对皮带,自己这个身板对壮年醉汉,都有点吃亏啊!川鹤子心想。
川鹤子小步后退,边退边说“这位先生,盗亦有道,说了劫财,您这么做就没意思了”
醉汉岔开腿逼近,完全不在乎川鹤子的警告。
她的虚张声势被看破了。
川鹤子的确学过剑道,不过那只是为了强身,和在学校里学的体操一样,是她众多“技艺”之一,只是为了让自己符合铃木家长女身份的筹码。
她可以耍出几招漂亮的剑招,但从来没有实战过,肌肉力量也不行。为此,她的竹刀也是短刀,学习的也是小太刀流。教练教的不用心,自己学的也不专一。
“假意进攻,把刀扔在他脸上,自己转身跑!”川鹤子给自己打气,迅速决定战术。
就在这时,她耳边春雷般炸开一道声音,呕哑嘲哳,好像没有声带,用肌肉挤出来一般:“低头!”
这声音的主人好像就在她身边,透着无穷的自信。
川鹤子想也不想便蹲下来,双手紧紧握着竹刀,自己都说不清缘由。
巨大的阴影从河道上浮,路灯留在地面的橙光被遮蔽,子虚县城镇的光并不多,所以在河边,广场,观景长廊等地方还是能见到群星。
不过现在连星星都被吞没了。
一张猩红的,玫瑰般绽开的大口咆哮出人儿听不见的高频声音,将醉汉镇住。然后是修长有力,鳞片闪耀,熠熠生辉的躯体。
川鹤子满脑子思考都被眼前的奇景蒸发,她好像在观看一组慢镜头,亲眼看着蟒蛇的身子一寸寸腾空,然后落在堤上,蟒蛇语一般的眼珠里,充满了灵动和阴冷。
蟒蛇斑斓的身体占据川鹤子大半视线,她只看到蟒蛇着落的烟尘中,醉汉吐出呕吐物,翻滚着落到别人家里。
“谁!”
“有贼!”
蟒蛇立起来,前身弯成S型,他探出烟尘,正面竟然是一张小狗嘴!配合上凸起的眼珠,意外有点呆萌的感觉!
蟒蛇口吐人言,果然是之前那个声音:“打扰了。”
川鹤子怔怔地看着蟒蛇,满脑子都是两个字:
“蛇神。”
等他回过神,连忙站起来,河里已经看不见蟒蛇的踪迹,杜撰山方向的水流好像有些凌乱。
川鹤子理了理发鬓,久久无言。
……
“您回来啦!”门后的家仆恭恭敬敬,腰弯下去,一头白发在灯下有些刺眼。
川鹤子嗯了一声,吩咐自己准备沐浴,顺着走廊往内屋去。
走廊已经加上了玻璃遮挡寒风,空调嗡嗡地叫着,几步路的功夫,汗水就浸透了剑道服背部。
房子的木料三十年前换过,漆十年前刷新一次,两百年前的布局,四十年前的仆人,现代的走线,照明,前前后后挤在一起,川鹤子好像行于时间的乱流,照见前后。
木地板很暖和,底下是前年才换的地暖,只穿袜子也不觉得冷,川鹤子熟练地在走廊里前进,好像一条在珊瑚里觅食的小丑鱼。
推开障子(用纸糊窗子,左右推拉的木门),川鹤子跨步进入道场,大衣进门前就和衣带一起挂在仆人手上。
门外的家仆利落地合上她善后障子,川鹤子疾步穿过道场,用力推开另一边障子,露出后面的庭院。
庭院造景非常抽象,用手指大小的白石扑就,意指月下大海,白波万千。
三块一人高的怪石,瘦骨嶙峋,扎堆靠墙而立。
白石铺得高高低低,一段一个高度,但都朝向川鹤子右手方向,顺着她的左手方向眺望,是被郁郁树林遮蔽,隐约可见鸟居的白蛇神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