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帮派大,人多势众就是不一样啊,走到哪都要比别人受欢迎。”黎文雄走过来,乜斜着眼阴阳怪气地冷笑道。
他的话得罪了两个人,也志在挑起大家的敌忾之意,不过没人会当作一回事。黎文雄是这个圈子中有名的二世祖,根本没有什么拿得上台面的真实本领,只是依仗着父亲的名头在外招摇作威作福。其实说实在的,在场各帮派的少壮精英们每一个都很高兴看见他以嚣张跋扈的面目出现,而且还有意无意默契地助长他的气焰,平时有小小的纠纷冲突也尽量让他占点上风,这样可以有助于黎文雄日后顺利地执掌越南帮的大权,到时候的益处也不用细表了。
佐藤须男望一眼韩浩,马上解释道:“黎君有所不知,韩君原本说今晚不会来参加这个派对,没想到又拨冗前来赏光,于我实是意外之喜,并非因此有意怠慢大家,请黎君见谅。”
日本帮的综合实力在移民城颇为强势,也是排在前几位的大帮派,其少主佐藤须男的低姿态立时让黎文雄大为飘飘然,大刺刺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倒是我误会了。”
虽然韩浩不欲与他计较,但看见他这副趾高气扬的样子也觉得颇为不爽,略略讽刺道:“要说我们华人帮人最多也不见得,起码越南帮就少不到哪去,这一点从黎少爷带来的护卫就能看出来了。哦,对了,听说黎少爷前段时间不小心跌了一跤不良于行,我本来应该前去探访,只因事务繁忙一直未能成行,还请黎少爷多多原谅,现在黎少爷应该安康了罢?”
大家望向紧随着黎文雄的四个彪形护卫,都会心地一笑。身为移民城堂堂一个大帮派的未来魁,并且处在已方势力的严密保护下,却给一个落单的外来人生生踢断了一条腿,最近才得以痊愈,还连累帮中的一个高级管事成了残疾,到现在却始终找不到复仇的对象,怎么说都是越南帮全体上下一桩终生难以洗去的耻辱。
黎文雄一张脸霎时涨得血一般红,不过他的皮肤黑糙,又是在晚间,倒也不是显得如何打眼,朝韩浩怒目而视,极为狼狈地闷哼了一声,匆匆转移话题道:“韩大少,听说华人帮意欲向政府提出申请,要让警方来接管中国城的日常治安,不知道是不是有这回事?”
韩浩干脆地答道:“是。”
黎文雄立即冷笑道:“移民城建城伊始就制定了共同协议,每个帮派都有义务抵制官方势力介入,现在贵帮出尔反尔违反协定是什么意思?”
韩浩不动声色道:“谁说我们违反了移民城的协定?”
黎文雄气极反笑,瞪眼道:“刚才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承认了,难道转眼就想矢口否认吗?哈,想不到华人帮的韩大少原来对信口雌黄这一套倒是很精通。”
“黎文雄,请注意你的言辞。”韩浩沉下脸,严词纠正道:“其一,请警方大批进驻移民城还只是一个意向,并未成为事实;其二,当初的协议也没有明文规定哪一条、哪一款限制哪个帮派不能跟政府合作,就算我们华人帮真的请警方来中国城维护治安也算不上是违反了协定。”
“你根本就是在钻空子狡辩。”黎文雄怒哼道:“虽然当初的协定中没有明文规定这一点,不过你能否认口头上的协约吗?移民城好歹有几十个社团,可不是你一家一帮就能一手遮天,华人帮想勾结外来势力进来,先还得问问大家同不同意才行。”
“勾结外来势力?”韩浩冷笑,盯着黎文雄道:“移民城中确实有某个社团勾结了外来势力,不过并非是我华人帮,而是另有图谋不轨者。”
黎文雄顿时一惊,明显心虚地避开韩浩咄咄逼人的眼神。
旁听的各帮派众人闻言皆微有骚动。佐藤须男若有所思地望望黎文雄,一张比大多数女人还要嫩白的俊脸上闪过一丝不明的神采。
黎文雄的反应让韩浩可以肯定越南帮已经在暗底与帕特里克家族相互勾结无疑,继续盯了他一刻,才望向众人道:“关于让警方进驻中国城一事,请大家放心,华人帮并不会独断专行作出定夺,实施之前一定会征求移民城所有社团的意见,大家可以先回去在社团内做个调查,然后我们再坐下来仔细商定,由各社团共同来投票决定这个计划可否执行也不迟。”
“调查商定个屁。”黎文雄嚷嚷道:“我越南帮坚决不同意让警方来管辖移民城。”
“黎少爷,你别忘了刚刚自己所说的话。”韩浩原话奉还,讥嘲道:“移民城好歹有几十个社团,可不是你一家一帮就能一手遮天,这件事也不是你越南帮一个社团就能全盘否决。”
“你。。。。。。。”黎文雄气得几乎跳起来,忽然又好象想起了什么,眼珠转了一转,出乎众人意料地迅平静下来,很有风度地说道:“韩大少说得不错,这件事的确是要大家共同表决。对了,明天晚上我们不是要在仲判擂台上决定移民城内珠宝商铺保护权的归属么?到时想必各大社团都会派代表出席,贵帮可以在比赛之后正式提出这个计划。”
黎文雄一改往日自大狂妄的反常作风让大家都有些诧异,韩浩心念急转,微微皱眉试探道:“黎大少似乎对明晚的比赛很有信心?”
众人心中均有同感,尽皆望住黎文雄,看他怎么样回答。
黎文雄昂着头,很矜持、很有深度地说了一句令众人大跌眼镜的西方谚语:“主告诉我们,一粒种子在它没有芽之前,谁也无法断定它能否芽,所以,明天的比赛,谁也无法断定输赢。”
这句谚语使用在这里不伦不类,尤其是黎文雄的模样使得大家的面容都显得有些怪异地扭曲起来。韩浩却是微生狐疑和警惕,华人帮与越南帮明里暗里争斗了数十年,虽是互有胜负,不过总体来说后者一直处于下风,但现在黎文雄表现出一副稳操胜券的样子,就叫人颇费思量了。
韩浩迅在脑海中梳理了一遍,明天仲判擂台比赛双方派出的选手均要在赛前公布,从上报参赛人选的实力来估算,双方都不敢轻言稳操胜券,黎文雄强大的信心又从何而来?
黎文雄仿佛极是得意自己的素养,又颇为文雅地说:“佐藤君,听说你为今天的派对花了不少心思,不过就这样让我们站在外面可不是好的待客之道。”
佐藤须男的目光一直在韩黎二人身上来回巡睃,闪烁不定,好象在出神地琢磨斟酌着什么,闻言才惊醒过来,肃手恭请道:“啊,这是我的疏忽怠慢,诸君见谅,请进。”
黎文雄扫视了众人一眼,当仁不让地昂阔步而行。
众人都望向本应先行的韩浩。
韩浩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迈步跟上。
此际,游子岩驾车在洛杉矶街头密集的车河中见缝插针,箭一般地穿梭着,时强时弱的灯光透过车窗打在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上,让他脸上的光影快变幻,忽明忽暗,正如他此刻的心情,起落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