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一身衣裳,总算解除了那种窘迫感,楚辞去到书房的第一件事,便是向傅鸿道谢。
傅鸿贴心的不再提起,他刚刚已经听傅明安说了换衣裳的缘由,也知道那位一看气势不凡的老者便是温太傅了。说来也巧,当初他考中探花面圣之时,温太傅恰好不在京城,一直等到他外放之后,都没见过他老人家。
大魏朝的读书人对名满天下的太傅总有一种莫名的崇敬感,此时傅鸿见到温太傅,更是将这种礼数做到了极致。
“傅大人不必客气,”温太傅道,“老夫想和你打听一下,为何最近各处城门都接到命令,要检查那些男童和少年,这个命令到底是谁发出来的?”
傅鸿想了想,道:“现在圣上昏迷不醒,所有的事都由左右二相和六部尚书一起商议着行事,许是他们的命令吧,然后再下达到各地知府衙门,让他们严查。”
温太傅腾地站了起来:“圣上昏迷不醒竟是真的?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还以为是流言传出来时被添油加醋失了真。
傅鸿也有些惊讶:“温大人,你们一路走来没听说吗?京城都已经传遍了,听说百姓们还自发去庙宇道观祈求,希望圣上能早点醒来。”
“我们一路走来都在船上,很少与官府中人交流,至于民间那些传言,本就是三人成虎,实不敢尽信。”楚辞解释道。
“怪不得了,事情是这样的……”傅鸿将此事原原本本告诉了他们,从玉常宫纵火案开始,到皇后亲自指认大皇子为幕后主使。
那夜宫里的事情本应保密,可他老丈人祝安泰却耳目清明,早已将此事写信告知他。于是楚辞他们便也知道那夜的内幕。之后朝臣请立二皇子为太子,淳亲王手持圣上亲笔所书的圣旨赶了过去,大家这才知道,原来圣上属意的太子人选,竟是六皇子虞秋,还说要于十二月廿八日在宗庙册立太子。
温太傅和楚辞对视一眼,都明白了为何会有那样的命令传达下来,只要拦住六皇子进京的脚步,那太子人选自然就会是二皇子。
“傅大人可知,他们在找的是谁?”温太傅紧紧盯着傅鸿。
傅鸿被他看得有些紧张:“不知,只听说好像是要找什么人给圣上祈福?许是钦天监占卜出来的。”
“他们要找的,是三位皇子。”
一个惊雷在傅鸿心头炸响,电光火石之间,他好像嗅到了阴谋的味道。他急忙道:“可三位皇子就在京城之中啊,怎么会去了外头?失火那日,他们都曾见过!”
“宫里的不是皇子,只是圣上为了迷惑众人施的障眼法罢了。早在几个月之前,就是京城选调百官去填补南闽省的空缺时,圣上就已经暗中将三位皇子托付给老夫,带他们远离京城的喧嚣争斗。不料,到底还是逃不过。”
温太傅叹了口气,没想到他也会有看走眼的一天,大皇子设计烧死亲弟在前,又亲手杀死庶母,此等恶行,简直与畜生无异。
“这样说来,便是有人察觉到真相,想要暗中下手对六殿下不利吗?”
“应该是这样。而且那个人,应该就是二皇子了。”楚辞很肯定地说道。
“可,二皇子殿下明明在大臣们去请他时一再推托,还声明只要圣上一醒,此前所言皆作废,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楚辞弯了弯唇:“不知傅大人可听说过欲擒故纵?当初刘玄德为何三顾茅庐,诸葛孔明是真的不想出山吗?非也,他只是想试探一下此人的毅力,并且借此抬高自己的地位罢了。在二皇子心中,当时的太子人选除他之外再无别人,适当推拒一下,既于前程无碍,又能获得大家的好感,岂不是一举两得?”
傅鸿一听,面露豁然之色,怪不得当初对二皇子淡淡的岳父大人信中都在夸他,原是大家想的太过理所当然,竟没人识破他这拙劣的演技。或许,有人识破了,但也故作不知呢?
“幸好几位一路乔装打扮,才没露出破绽,倘若六皇子被找出来,后果不堪设想。不知三位殿下如今在何处,下官好去拜见一番。”傅鸿是个认死理的,圣上要谁做太子,那谁就是他心目中的储君。
“他们如今就在府里,之前那些装扮成小姑娘的人里,就有他们。”楚辞道。
一行人来到傅明安的院子里,院子里静悄悄的,也不知人都去哪儿了。一旁的下人指了指书房的位置,他们过去后,发现所有人都换回了衣裳,正坐在里头认认真真地写字。
长久以来的习惯养成,让他们变得十分自觉。除了乘马车的时候路太颠簸,便是在船上,他们都坚持每天上交一张作品。
傅鸿眼里有些欣慰,在他看来,进学贵在坚持,一天都不该懈怠。几人静静地站在窗外,等他们慢慢停下笔来,才走了进去。
楚辞将三位皇子叫了起来,依次给傅鸿介绍。傅鸿心里一激动,差点就跪了下去,吓得三人连忙来扶。
“微臣见过三位皇子殿下,不知贵客临门,多有怠慢,还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