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辞单知道徐管家不是查不了账,只是为了考验他,可他不知道徐管家考验他的目的是什么。
当徐管家轻装简行来和楚辞告别,他才知道徐管家居然要离开一阵子,南闽省的生意要交托给他照看。
楚辞仿佛五雷轰顶一般,这一年多,他早已经习惯了有徐管家在的日子,每日都不必为生活琐事忧心,简直可以说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现在徐管家突然要离开,楚辞真是十分舍不得。
“徐叔,你是要去哪里?我记得你说过,外面的生意都交由专人打理了,此番外出,是生意出了问题吗?”
徐管家表示不是生意的事,楚辞又问,他犹豫了一会,还是告诉了楚辞。
“前段时间,我不是派人去西南边境做生意,顺便打听一下我家少爷的行踪吗?可是迟迟不见来信,我寄过去的信件也无人回应。所以我想亲自过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听他说完,楚辞脸色也变得沉重起来。自他离开京城之后,两人信件往来从来没有间断过。但是自从西南那边开战,南闽这边遭遇倭祸,他便再也没收到过信件了。算一算,也有近五个月左右了。
徐管家安排人去西南时,楚辞也写了信交由他们带过去,可现在那群人生死未卜,也不知那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关于西南的这场战事,楚辞在知府衙门的邸报里也曾看过。据说是因为九铢和浪穹联合军队进攻越析导致的。
越析一直都是大魏属国,是大魏边境外一道天然的屏障。若是越析被破,大魏必将遭受外来侵略者的挑衅,届时住在边境的百姓们也要遭殃了。所以,越析一定要保。
按照当初送来的邸报上的数据来看,两国联军不过三万人马。按理说,这场战事应该不会僵持这么久的时间。除非,那两国增兵了!
徐管家见楚辞脸色变幻莫测,只以为是自己的话让他担心了,便说:“阿辞你也不用太担心,也许他们的信件已经在路上了。至于少爷,他武艺高强,又有手铳防身,必然是不会遇到危险的。”
“嗯!”楚辞用力点头,他也相信寇静不会遇到危险的。“徐叔,你此番前去,应该不只是想要找到商队的人吧?你是不是要去找寇静?”
徐管家没想到他这般敏锐,但既然被识破了,他还是承认了。“我不放心少爷,既然要去那边,我想亲自去看一看他。”
“您何时动身?”楚辞突然问道。
“差不多一个时辰之后便要出发了。”徐管家抬头看了看天,说道。
楚辞点点头,道:“您是准备走水路还是陆路?”
“我们准备从甘州府出发,一路途经溪昌府和通南府,然后再从双湖省借道直接去往黔贵省。跨过黔贵省后,便到了西南边境。如果一路不坐马车,沿途更换马匹勤一些,可能半个月左右就能到了。”徐管家看出楚辞似乎是想干点什么,于是便把自己的出行路线交代得一清二楚,方便他作为。
“去黔贵省,陆路是比水路要快些。”毕竟这都是内陆了,既没有波澜壮阔的大海,也没有河道开阔的运河。只是陆路却比水路危险得多。且不说这一路的绿林草莽,就是山林间的各种猛兽,已经够人吃一壶的了。
徐管家看出他的担忧,笑道:“不必担心,老夫这些年来跑商也去了不少地方。西南那里,也去过一两次,除了民风确实彪悍些,也不像人人口口相传的那样恐怖。”
“那就好,还请徐叔你一定要保重身体,平安到达才行。黔贵一带山林众多,草木丛生之处便会生瘴气,听说多服食薏仁可以轻身辟瘴,另外还有槟榔子亦可胜瘴。若夜间需要在山林休息,火堆中可以投放一些雄黄、苍术之类的用以除瘴……”楚辞回忆了一下黔贵那一带的气候环境,便将自己以前从一本叫做《岭南卫生方》的书上看来的对付瘴气的方法告诉了他。
这本书是他在现代时看得,其实也不止这一本,当时但凡和这有关的他都翻阅过。他的父母都是考古学家,经常会带队出去勘探。像西南一带的地方,他们也是要去的。楚辞担心他们在外露宿时会有危险,便有意识地找一些资料将重要内容抄录下来放进他们的背包里。纵然知道他们外出经验丰富,楚辞还是每次都会这样做。他们用没用到楚辞不知道,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徐管家如获至宝,他跑商多年,自然知道瘴气的厉害,不说误入山林之人,便是那深山老农,遇见了瘴气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阿辞,你说慢些,且让我记一记!”徐管家手忙脚乱地拿出笔记本,这是他在漳州府时随大流准备的。只不过他还是更习惯用毛笔写字,现在用硬笔便有些更不上了。
楚辞放慢了速度,见他还是更不上,便要过了纸笔,将他记得的内容全部写了上去。纸上密密麻麻的,一共记了三页多才止。徐管家一边惊叹于他的记忆力之强,一边又感动于他的用心。
在外人看来,他虽是寇府管家,但也只是一个奴才,可不论是少爷、小少爷还是楚家所有人,都未曾看轻过他,平日对待,也都像子侄一样恭敬有礼。他这辈子虽无妻儿,但总归不算白来一遭。
徐管家将这纸小心地放入锦囊之中,又进去和楚家人打了声招呼。最后,他蹲下擦干钟离钰脸上的泪痕,叮嘱他一定要听楚辞的话后,便在大家的目送中乘马车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