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巡抚大人!”
一群商人侯在赵家的大厅里,见到那个穿着常服的老人进来后,立刻拱手行礼。
林巡抚一愣,然后笑道:“看来赵会首今天约的不只是我一人呐,这儿竟这么热闹。”
一旁的赵宽陪着笑脸:“这几位掌柜的也是听说巡抚大人您肯屈尊光临寒舍,这才相约一起过来拜见的。还请大人您多多海涵。”
林巡抚笑笑:“这么客气做什么,这儿是你府上,你同意了就行,老夫本就是客,难道还能让其他客人不要上门不成?”
其他人也配合地笑了笑,好像林巡抚的这番话说的多么幽默一样。
等大伙都落座后,赵宽命人上了茶。林巡抚托起茶杯,慢悠悠地喝了一口,然后才抬眼道:“赵会首今天请老夫上门,应不是为了来品茶的吧?”
“叫大人说中了,”赵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其实今天,是我们大家一同请您过来的,想和您讨句话。”
“哦?”林巡抚面露疑惑之色,“本官也不通买卖之事,你们找我有什么用呢?”
赵宽没有再说,而是递了个眼神给吴掌柜,吴掌柜有些发怵,但想到自己那一仓库香料出不了手,顿时也管不了其他的了。
“巡抚大人,大家是没有办法了才来找您的。自从开了海禁,我们的生意就做不下去了。还请巡抚大人能允许我等继续出海做生意。”
林巡抚听后,立刻变了脸色:“大胆,国难当头,尔等却只想着一己私利,老夫是不会答应你们的!”说着,就要起身离开。
告示是他出的,难道他还能打自己的脸不成?这些人也太没有分寸了!
“林大人留步!”赵宽连忙开口,“吴掌柜他性子比较急,您千万不要生他的气。”
吴掌柜也连忙起身行礼,说自己刚刚冒犯了。
林巡抚又推了两次,这才重新回到座位上。因为他刚刚的举动,其他人也不敢开口了,生怕惹恼了他,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赵宽亲手给他斟了一杯茶,然后说道:“大人息怒,其实吾等并非只为了一己私利,这也是为了您呀。”
“为了我?”林巡抚嗤笑一声,在这个关头让他放开海禁,居然还敢说是为了他。
“对呀,”赵宽笃定地说道,“不知大人想过没有,海禁时间过长,会造成什么影响?”
他问道,但不等林巡抚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又道:“海禁时间一长,对整个南闽的税收会有严重的影响。众所周知,我们南闽地处偏僻,除了大海,其他什么都没有。大家靠海吃饭,海禁一起,百姓们无以为生,又拿什么来交税呢?再者,咱们南闽前几年的赋税之所以能及时上交,靠的还是众多商贾。我们出去做了生意,才能有钱交税呀。”
“如若碰上灾荒年,朝廷还会给免税。可是起战事的地方,从没听过有免税的。要是和倭国的战事一直持续下去,我们可就无力缴纳如此多的税目了。到时候朝廷怪罪下来,那祝元帅有战功保着,责任不就是大人您一个人担了吗?”
“另外,会海禁是因为要防奸细,可我们这些人父母身家都在南闽,又怎么会是奸细呢?如果大人还不放心,在我等出海期间,您可以派人看着我们的家,只要我们的妻儿老小在您手上,您还怕我们会与倭人相勾结吗……”
随着赵宽的不断劝说,林巡抚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因为他发现,也许就像赵宽所说的一样,封锁海域一事对他来说完全是弊大于利的。到时候就算打败了倭人,功劳也是水师那些人的,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赵宽发现他的态度逐渐有些松动,当下便暗示其他人也和他一起加入劝说队伍。
最后林巡抚走时,虽还没有同意,但大家都知道,这事一定十拿九稳了。他们对视了一眼,都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回去开始筹备出海事宜。
林巡抚刚一回到家,他的管家就上前禀报,说是刚刚赵府托人送了一盒茶叶过来,还说是要由林巡抚亲手打开的。
林巡抚愣了愣,然后吩咐管家将茶叶放到他的书房里去。片刻后,他走进书房关上门,揭开了茶叶盒的盖子,一张轻飘飘的纸叠放在茶叶包下面,露出了头上的票样——汇通钱庄宝钞。
林巡抚将它拿起,刚打开看见一个十字,他又把它塞回了茶叶盒里,仿佛手上拿的是一块烫手山芋。
他盯着茶叶盒子,良久后,微微叹了口气,将这盒子放进了书桌的暗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