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我就是老彭斯家的儿子。”小伙子挠了挠翘起的头发,连忙跟上山吹律理,“你是我家熟客介绍来的人?这里真的很偏僻,甚至没有提供给游客的宾馆。我的意思是,你今晚住在哪里?”
山吹律理偏头看他,眼底带着些许疑惑,不懂这个自来熟的陌生人为什么要管那么多。
“我只是问问!绝对没有恶意!”被那双暗金色的猫瞳盯着,老彭斯家的儿子从心底涌现出一股寒意,仿佛回到壁炉熄灭的暴风雪天,致死的寒冷缠绕着四肢,毛靴上结晶一朵又一朵雪白的冰凌,他被美吸引,却清晰明白自己将被美杀死的命运。
“我在度假。”或许是看出陌生人的害怕,山吹律理简单解释一句。
放在博多,人人都听得懂她的言下之意:杀手也是有假期的!放假了不接单了!接单报酬三倍往上涨。
“哦哦。”虽然不懂上下文有何逻辑,小伙子立刻顺着台阶滚下来,不敢再提对方的身份问题。离到酒馆还有些距离,他绞尽脑汁想找些话题,又不知道和身边格外冷淡的少女说什么。
“你,呃,穿这么少不冷吗?幸好冬天已经过了,这里冬天非常非常冷,风衣根本不御寒。但是风衣很好看啊!我一直很想要一件,家里人老说不实用,让我买件棉袄。”他絮絮叨叨地抱怨。
山吹律理在最冷的冬天也可以短袖短裙走天下,她扯了扯肩上太宰治的风衣,点头道:“穿风衣是好看。”
反正太宰治穿着很好看。
“对吧!”小伙子得到认同,非常高兴,“我改天一定要拥有一件。啊,我家的酒馆到了,来点暖身体的伏特加怎么样?”
小镇人少,现下是白天,酒馆中几乎没有客人。老酒保握着玻璃杯慢吞吞地擦,听见门口风铃摇晃的声音和自己儿子咋咋呼呼的吆喝声,掀了掀眼皮:“摘点薄荷叶回来,再切点柠檬泡进冰桶。”
“知道!我得去干活了。”小伙子侧着身体让门外的人进来,他极力推荐,“我家的伏特加真的很不错,绝对不掺水,喝过都说好,你一定要试试。”
“那就来一杯。”山吹律理走进陈旧的酒馆,对吧台后身体紧绷的酒保点点头,“好久不见,老彭斯。”
“好久不见,山吹小姐。”老彭斯低下头,拿起一个擦得锃亮的酒杯,“伏特加是吗?您稍等。”
“老头,你们认识啊?”小伙子兴奋起来,“我怎么从来不知道?”
“和你没关系。”老彭斯瞪了儿子一眼,“回你的房间去,敢偷听小心你的皮!”
“刚才还说要我去后厨干活……”小伙子嘟嘟囔囔,不敢抱怨地走了。
玻璃杯碰撞的清脆声响回荡在安静的酒馆中,山吹律理坐在木椅上,手肘撑着吧台,继续看带来的俄文书。
盛满伏特加的酒杯轻轻放在她手边,老彭斯拧开收音机,古老的俄文民谣流淌在酒馆内。
接着歌声的掩盖,老彭斯嘴唇蠕动:“您这次回来,是需要我做什么事吗?”
“借一下你的车。”山吹律理喝了一口伏特加,“我回实验室看看。”
“我一直看着这儿呢,没有陌生人来。”老彭斯拿出一串钥匙递过去,“您要吃点东西吗?我妻子烤了热乎的苹果派……抱歉,我忘了,葡萄糖在仓库里,我一直有为您准备。”
“我现在可以吃苹果派。”山吹律理支着下巴,“你以前一直炫耀家里的蜂蜜松饼,有那么好吃?”
“当然,当然。”老彭斯重复两遍,喃喃道,“很好吃,我一直希望您能尝尝。您愿意吃些别的东西,我真的非常非常高兴,请稍等。”
他用和年龄不相称的速度拿回一盘淋浇蜂蜜的松饼和一盘甜香扑鼻的苹果派。
山吹律理咬了一口松饼,浓稠的蜂蜜甜味混着热乎的麦香,软绵好似云朵。
老彭斯看着她一点点吃完松饼,眼底浮现欣慰的暖意,仿佛又想到很久之前的往事。
他之前是实验室外聘的人员,从小出生在这座偏僻的小镇,这里是距离实验室最近的中转点,老彭斯干些运送物资的活儿,送酒和黑糖饼干到基地。
酒水是山吹律理仅有的饮品,她喜欢品酒,久而久之和负责运酒的老彭斯混了眼熟。
老彭斯曾有个早夭的女儿,是个像雪娃娃一样可爱的孩子,他克制不住地对与女儿同龄的小姑娘怀有同情和保护欲。在山吹律理清洗实验室当天,老彭斯做了一生中最冒险也最值得的决定——他接到实验室向外求援的电话后,狠狠割断了电话线。
他或许只为山吹律理争取了两三分钟的时间,可这已经够了。
“我记得您离开的那天,您的馈赠帮了我大忙,我从不后悔帮助您。”老彭斯慢慢地说,“您这几年过得还好吗?”
“还不错。”山吹律理想了想,说:“离开实验室不久就遇到了新的监护人,是个很喜欢操心的家伙,带着很多需要操心的人。我加入了他们的队伍,虽然还是干杀人的活,但工资高了很多,很自由,有很多同伴。”
“成为首领之后也有很多麻烦。”山吹律理皱眉,“我不理解,总部在横滨的组织为什么要把手伸到欧洲来?不偏不倚,正好是我们最重要的宝石生意,我怀疑森鸥外在故意针对我。”
他个糟心老狐狸坏得很。(指指点点。jpg)
“生意场,不闹个你死我活不得安宁。”山吹律理懒散地说,“我们人少,硬碰硬不划算。我本来打算去横滨,杀港口Mafia一个高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