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寄奴依旧以手抚摩脸额,理不出头绪。
沙仁道:“只需夫人这关过得去,令岳估计便无多话了。”
刘寄奴叹一声气:“哪里这般容易。”
沙仁道:“莫非师兄便一直拖延下去?只怕是不成。”
刘寄奴道:“我也晓得不成,苦无良策。”
沙仁便道:“师弟却有一策,只不知可行否?”
刘寄奴一下子坐直身子:“快快讲来。”
沙仁道:“金娘师姐曾道便算作婢女也愿跟随师兄,师兄不若就此先使她进府,对夫人处只道金娘报恩为婢,明里是婢,暗里是妾,日子久了,再作长久打算。”
刘寄奴摇头道:“不妥,金娘究竟是好人家女子,怎能作婢。”
沙仁道:“又不会入贱籍,也未曾辱没了她。再道娶良人家女子是妾,收婢女做侍妾一般是妾,有多大不同?”
刘寄奴摇头道:“还是不同啊,我岂能如此相待金娘。”心道果真以婢女名义收金娘,李路莫谷还不拆了自己的骨头。
沙仁道:“师兄,成大事便须狠些心肠,再道如此也是为遂金娘师姐之愿,也是为对得起她对师兄的一片痴心。”叹口气道,“师兄啊,世间如师姐这般痴心的女子也不多,师兄你好福气。”
刘寄奴心道:“还福气呢,我躲也躲不开。”
沙仁道:“这样好女子,难道师兄肯让与旁人?”
刘寄奴一愣:“甚么旁人,有人提亲了?是甚么人!”想起金娘,又着实使人牵挂不下,如果她真嫁了旁人……刘寄奴心中一阵发酸,觉得十分难以忍受。
沙仁道:“无人提亲,师弟只是打个比方。”
刘寄奴心中七上八下,如今妻子怀孕待产,怎敢提及此事,万一泰山震怒,将自己扫地出门,前程家业尽毁了。若说放弃金娘,一者心中不愿,二者万一金娘想不开再犯了病,李路莫谷定会收拾自己,将长生药方之事抖将出来,自己就不仅仅是无家无业,只怕命也保不住了。
刘寄奴原想拖延一阵,偏偏金娘病来得快,好得也快,便是不肯与他时间。
正踌躇间,有奴仆乐颠颠跑来报告:“恭喜老爷,汴梁传来喜讯,夫人生下一位千金。”
刘寄奴登时喜气洋洋,沙仁赶忙祝贺。
奴仆道:“太老爷有意使老爷请假数日,赶回去庆贺小姐足月,然后便可与夫人同回杭州来。”
刘寄奴道:“如此也好。”取来家书看时,见小女生辰已过五日,计算路程,若走水路逆流北上,再过十几日便须动身上路。心中盘算,手头可有卷宗方便前往北方,如此便可公私两济。
沙仁道:“师兄要尽快准备行装,师弟不便打扰了。”正欲告辞,那奴仆又进来禀道:“门外有一女子要见老爷。”
刘寄奴道:“甚么样女子?若报案喊冤怎不到衙门去。”
奴仆迟疑不答。刘寄奴喝道:“怎不讲话。”
奴仆颤声道:“那女子讲是老爷的……小人不敢讲。”刘寄奴不耐烦道:“快讲。”
奴仆道:“那女子讲是老爷的二夫人。”
刘寄奴脸色白上加白:“胡说,我哪来什么二夫人?她可曾留下姓名。”
奴仆道:“小人打问了,她道姓花,打天台来。”
刘寄奴一下子跌坐在卧榻上。
四十四、估错
苏州正气堂中,莫谷的一名下属孟克向莫谷汇报:“在下打探得清楚,柳三根本不曾到吴江,分明是与成方同往杭州游玩去了。”
莫谷摇头道:“他不过与成方同船而已,休乱猜疑。”
孟克道:“先生莫上他当,前些日在下到城西一带药店巡查,掌柜们皆道三个月也未见柳三,分明镇日偷奸使滑。”
莫谷道:“每次听他汇报皆有凭有据,怎会作假?”
孟克道:“其实下面情形大家心中皆有底,估也估得八九不离十。”
孟克与柳三皆是莫谷属下,平素若有运筹便由二人执行,其余时间便巡视各处药店。为防二人偷懒,专将苏州城中及各县药店分区,各月换岗巡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