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先生冷笑道:“他便无毛病?”
宋九道:“莫谷讲自己毛病在于不会逢迎上司,只认理不认人,不会使手段,自己身兼三职只得一份薪俸,也不会为自己争利益。你听这是讲自己毛病还是夸自己呢。”
孙先生不满:“不是一月加了他三钱银子吗,当面不讲,背后不满,这阳奉阴违便是大毛病。他如何讲你。”
宋九道:“他对着我自然照好的讲,讲我善与人交际,眼界要高,又关心朋友。”
孙先生道:“这却是他有眼光处,你虽说只有一辆车,大小也是做过老板的。”
宋九道:“那莫谷竟然还点评你。”
孙先生不悦:“太狂了,他有甚么资格敢点评我。”
宋九道:“他讲先生有才学,懂生意,只是终究文人脾气,想法总是单纯些,不是商人性情,对药行不熟,耳根又软,他想做什么先生一定照办。”
孙先生大怒:“小子狂妄。今后不许他再谈甚么运筹。”
宋九犹道:“莫谷还道同住店中,晚间值夜,两位先生的那点癖好清楚得很。”
三十三、讨帐
徐先生此刻坐在一家商号里饮茶,一旁是莫谷,那商号掌柜主事皆在座。
莫谷道:“请掌柜便唤陈五出来。”
那掌柜道:“陈五外出苏州,暂不回来。”
莫谷道:“掌柜既然在,便请掌柜付账。”
掌柜道:“区区二十来两帐,值得平安堂掌柜主事来讨。只今日手头不大便当。”
莫谷道:“掌柜休要推三阻四,莫不成有心病?”
十数日前,青山商行到平安堂来进一批交泰丸,采办陈五道一时急需,货送到付账。原本是宋九所辖之事,宋九精明,熟悉杭州路道,晓得那里蹊跷,便不肯送。
自那日孙先生听了宋九言语,寻来莫谷责备一番。那宋九传话虚中有实、断章取义,却教莫谷本一番好意,却无处申辩。自此孙先生便不再信任莫谷。
扬州平安堂分店开张,孙先生使金三去任掌柜,便着宋九在杭州作柜台主事。
那陈五便冷嘲热讽:“偌大的平安堂,居然连区区二十两的生意也不敢做。”
宋九嘿嘿笑道:“我这里柜台货少,你若要货去寻药库莫主事。”
莫谷道:“生意终究要做。”孙先生去了扬州,徐先生不置可否。
陈五道:“此处有我一张当票,可作抵押。”
徐先生看那当票,注明玉瓶一只,原价五十两,当银十两,十日内日息三分,十日后按三十两计当,过得二十日便是死当。徐先生便收下当票。
不想三日陈五未曾来换当票。莫谷心道不好,便到当铺来寻问,这当铺虽认下当票,却要陈五亲自来取,讲此乃与陈五定好的规矩,立字为据。
徐先生便与莫谷寻到这青山商行,看所租的门面尚可,货物往来南北,便放下些心来。
那掌柜便道:“徐掌柜若不放心,不妨将我货物拿去相抵。我此处有上好的绍兴美酒,一瓶便值一两银子。一坛三十斤,足抵货款。”
莫谷道:“甚么酒,居然这等价,便新丰兰陵杜康葡萄也无此价。”
掌柜拿一瓶开了封泥的酒,倒得一杯与徐先生。
徐先生品尝一口道:“果然好酒。”便与掌柜论起酒经。
莫谷依然要帐,道:“我药房要酒何用?再道这价格着实不敢领受。”
掌柜不悦道:“主事居然如此轻看我青山商行。”取来纸笔,立下字据,十日内付账,过的十日,加付五两。
莫谷皱眉道:“难道偌大生意便无现银?”
掌柜从怀中取出五两银子道:“既然主事一再相催,这五两便先拿去。象我这等掌柜,出门身上还少得几两银子?忒看人轻些。”
莫谷心道:“这交泰丸不过黄连与肉桂心所制,成本尚不足五两。是我主张售货与此,总需先讨些银子回去。”便伸手接来。
徐先生笑道:“莫主事多心了。掌柜一时手头不便,怎好拿人家的零用钱。”从莫谷手中取回交与掌柜,笑道:“男人出门怎可没点银子,何况是掌柜身份。”
掌柜笑道:“徐先生却晓得男人需用。”
徐先生便将当票交还,取了借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