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槐远点点头,径直走向秦宜宁。
秦慧宁和六姐都吓得面无人色的往两侧让开了一条路。
到了女儿面前,秦槐远定定的看了她片刻,大手摸了摸秦宜宁的头,又爱惜的帮她理了理披风,随即道:“走,跟爹去外院用早膳。”
“是。”秦宜宁摸了摸被秦槐远碰触过的额头,禁不住乖巧的笑,跟咱秦槐远身畔个,二人并肩往外走去。
秦宜宁根本连再看秦慧宁和六姐一眼都不曾。虾兵蟹将,不足为惧,她不开口,自有人会收拾她们。
秦宜宁带着冰糖和松兰跟着秦槐远出了二门,这才问:“父亲不是命人来叫我吗?怎么等不及自己进来了?”
“嗯。”秦槐远并未回答,只是随意应了一声。
秦宜宁见他如此,知道父亲正在专心致志的思考,便不再开口。
二人到了外院书房所在的院落,秦槐远先带着秦宜宁在偏厅用饭。
六碟爽口的各色菜,熬的香浓的粳米粥,一大盘刚出锅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和包子,还有两碟子绿油油的素炒青菜,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在平日能引的人食欲大增,可今日父女二人却都没什么胃口,都只略用了一些就撂了筷。
秦槐远叹了一口气,道:“你都知道了吧。”
“是。”秦宜宁道:“消息都已经传遍了,女儿想不知道都难。”
秦槐远皱着眉,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饭菜,许久都不言语。
秦宜宁见秦槐远如此为难,笑道:“父亲,圣旨已下,您又不能抗旨不尊,也不能将咱们一家子的生死都不顾了,女儿就跟着您走一趟便是。”
秦槐远猛然抬起头,看着秦宜宁那云淡风轻的笑脸,道:“宜姐儿,你不怕吗?不怨恨吗?”
这样的大事一出,且不贞洁与性命是否能保得住,就是于闺中女子的名声上,怕也是要全毁了的。
寻常的女子这会子怕早就投缳的投缳,投河的投河了,秦宜宁能安安分分的活着,没有以死相逼,也没有偷偷逃走,秦槐远便已觉得她是懂事至极。谁料想她竟还能笑着安慰他。
明明受到伤害的人是她啊。
秦槐远一时间百感交集,眼眶热,差点控制不住情绪。
秦宜宁看着父亲乌青的眼眶和欲言又止的表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定国公府的事就在眼前,这个节骨眼上,不论我是逃了还是死了,都只会给家里带来灭顶之灾。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安安稳稳的等着九之后跟着父亲启程去奚华城,将和谈之事想尽办法促成,不能白费了这一次的牺牲。咱们一家子能平平安安的,我自己能侥幸保命活下来,便也知足了。至于其余的什么贞洁什么名声,我不想,父亲也不要多想。”
“宜姐儿……”秦槐远想不到,秦宜宁在如此紧要关头会如此镇定理智。
这时候最委屈,最无辜的,不就正是她吗?
“父亲不要难过,我在外面见过太多的生生死死,平日里穷人家的孩子,磕碰到的死的,被马车撞的,被野狼野狗叼走吃了的,掉水里淹死的……人命珍贵,可人命在有些人眼里也最贱,赶上匪兵屠城,或者灾年没饭吃,穷人家将个健健康康的姑娘卖了,也只能换来半袋的棒子面儿……”
“父亲,我看得开,只要活下来,就一定会有希望。您看我不就看到希望了?我以前还以为自己要在山里打猎采药一辈子呢,如今不也被父亲找到了?人这一辈子总要经历风风雨雨,能活下来,看到最后、笑道最后就是好的,至于中间经历的那些,我不在乎,父亲也不用在乎。我不是那些娇娇弱弱的千金姐,这些我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