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蒙蒙亮,晨辉尚未破云而出,绛云院外一排侍女端着鎏金铜盆站在门外焦急张望。
犹豫再三,雪雁掀开幔帐,将床上睡得正香甜的玉照唤醒,绞了帕子给玉照擦脸,折腾半晌玉照才缓慢睁眼,往日黑白分明的眼中此时迷蒙一片。
她年幼时身子孱弱,三五不时就要大病一场,往往天气转变她就跟着生病,一年四季不带停的。
睡觉最是补精气,所以她向来都是睡到自然清醒,再也睡不着为止。
外祖母只恨不得替她多睡会儿,岂会叫醒她?如今这般早就起床还是头一遭,玉照不愿意离床,将侍女们急的团团转。
雪雁又拿着稍冷的帕子往她脸上敷,冰凉刺激之下,玉照勉强脱离了些困意。
坠儿掀开珠帘走进来,一脸急意。
“姑娘快些起身,早上要去寿安堂给老夫人请安,我方才去前边看到了,各房的夫人姑娘们都过去了,您这还没起床,还没穿衣服梳头呢!”
坠儿想来是个胆大泼辣的,只有她敢这般催促主子,玉照也不生气,被拖着洗漱完毕,等头发梳完了意识才回笼。
实在是她认床认得厉害,昨晚躺了一夜都没能入睡,好不容易刚睡下,时辰就到了。
等玉照去了寿安堂,里边早围满了人。
她远远地在廊下便听到里边儿有男人说话声,还有林氏的应答声,温声细语,同昨日的端庄差距甚大。
玉照提着裙摆迈入寿安堂,见到一位蓄长须,轮廓分明的中年男子坐在正堂,犀利的目光落往她身上。
男人穿着官袍,脚上蹬着云头靴,眼眸深处皆是威严沉郁之色。
玉照站在了原地指尖动了动,无措起来。
林氏在旁抿嘴笑道:“大姑娘叫人呐,这是侯爷,你的父亲呢。”
玉照唇瓣微动,手用力搅着帕子,小声道:“爹。。。。。。”
她当然认得他,她记得父亲的样子,她的父亲,是大齐信安侯成峤,人称成侯。
成侯看了玉照两眼,目光很快移开来,语气带着几分不悦:“这个时辰,怎么才过来请安?”
玉照面对陌生又熟悉的父亲,心里酸涩,不知怎么解释,语塞起来:“我。。。我昨天晚上。。。。。。”
玉嫣笑着走到玉照身前,挡住成侯严肃的目光,对着成侯不似昨日的端庄恬静,反而带起几分小姑娘的娇气。
“爹爹,姐姐才回来,舟车劳顿便是睡个懒觉又怎么了?你对我们也太严厉了,平日里对我就算了吧,这般严肃岂不是叫姐姐害怕。”
成侯听了玉嫣打趣,脸色这才好看了些,看着玉嫣,目光变得慈爱起来:“父亲严厉?父亲何曾对你严厉过?你这可是倒打一耙。。。。。。”
玉嫣咯咯的笑,扭头问林氏:“娘,你说我可是倒打一耙?爹爹平日里难不成还和蔼可亲?弟弟最怕他了,每次见了弟弟都要骂弟弟。”
林氏无奈摇头,不想搭话这对父女。
玉照低头听着,心中涌起酸涩来,怕旁人看出自己的妒忌和不甘,板起脸一言不发的盯着脚尖。
老夫人看出了什么,招她过去坐下。
玉照连忙头也不回的走了过去,仿佛成侯是恶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