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凝心下疼痛不堪,却只是淡淡道:“再多点一盏灯,去把我们自己做的纯酒拿来。”
纯酒就是顾凝做的接近酒精的东西,她时常用它来消毒,茗雨立刻去拿。
李婶寻思没什么大碍,便悄悄退下去。
楚元祯歉疚道:“阿凝,我……”
顾凝嘘了一声,拦住他道:“什么都不要说了,事已至此,你还能如何?明明知道我心疼,就不该弄成这样。”
楚元祯握住她的手,她却挣开,坚持要帮他上药。
“阿凝,你现在身子不舒服,别看,让李婶帮我上药就行,没什么大碍。”
顾凝咬着唇,虽然他不给她看,可方才也看到了,他脊背上鞭痕凌乱,没有三十也有十五,有的皮绽破,有的紫色狰狞,跟原本雪白的肌肤对比之下,甚是骇人。
茗雨拿了纯酒过来,顾凝还是坚持自己给他上药,擦拭过每一个地方,感觉他因为疼痛绷紧了身体一声不吭,心下更是痛苦难当,强忍着给他收拾完,又换了干净轻软的娟衣。
楚元祯抬手捧住她的脸颊,轻笑道:“阿凝,我替母亲向你道歉。可她是我的母亲,不能眼睁睁看她被鞭笞。只是做错事情就该受到惩罚,我又不能破坏家规,母亲对你的伤害,也应该受到责罚……阿凝,我……”
顾凝眼泪流下来,那个女人再不好,他都是三郎的母亲,自己既然爱他就该包容。她点了点头,偎进他怀里,“只是我不明白,她并不是愚笨的人,为何没跟你商量就贸然来说这样的话,能有什么好处?”
楚元祯叹了口气,“可能前些日子我去给她请安,总是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让她担心吧。”他垂首吻了吻她的额头,“阿凝,你是我的妻,是我梦寐以求娶回来的,至死我都不会动纳妾什么的念头。你要坚信这一点,以后不管谁来说都不要相信,也不要生气,更不可拿自己的身子来惩罚我,知道吗?”
顾凝想起自己听文氏那般说,气得浑身冰冷的样子,差点弄丢了孩子,心下一阵阵地内疚,不由得抱紧了他。楚元祯疼得“啊”了一声,她忙松开手臂,歉疚道:“三郎,对不起。”
楚元祯将她抱在怀里,下颌抵着她的额头,“我不想你受任何一点委屈,母亲那里我会去说的。”
顾凝点了点头,“我们去睡吧。我如今好多了。”
楚元祯却怕自己影响她休息,让她先去,他在书房就好。顾凝坚持让他回房间,这样自己也放心,免得他自己不注意会让伤口恶化。
楚元祯睡书房的日子,茗雨和茗香在卧房陪顾凝,如今他回来,两人便挪到外间,夜里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楚元祯背上有上,只能整夜趴在被褥上,好在家里有上好的鞭伤药。
57 最是安闲
第二日楚元祯铺子还有事情想过去,顾凝却不肯,坚持让他在家里休息。她打发丫头去铺子里交代一声,如果有紧急的事情就让人快马来报,若是不急的就等等或者让秦大掌柜他们自行处理。
早饭顾凝陪楚元祯吃的,她反应没那么厉害,只难受了一小会儿便过去,胃口也不错,喝了一碗粥,吃了三只小笼包,还吃了几根青菜。
顾凝身体好了,便让丫头好好看着楚元祯,她去东院请安。大夫人因为不能当家,如今没面子,对谁也懒得敷衍,请安的时候有的没地讥讽两句就让她走了。
顾凝从正房出来看到西厢廊下倚着廊柱穿着绣百蝶穿花粉衣的张姨娘。
张姨娘撇嘴儿扬眉,神情极是鄙夷,顾凝也不管带着小池自去给老太太请安。
老太太听她来了,让人立刻扶她炕上坐。
顾凝看沐氏等几位夫人都在忙一一见礼,四夫人立刻拦着她,笑道:“快好了吧,老太太念叨着呢,害怕你看三郎受打心里难受,屈着身子呢。”
顾凝忙说没有,又说哪里不对的,老太太和夫人们自然打得骂得。
四夫人亲自扶着她上了炕,又道:“老太太一向和气心善,大家也都知道的。这些年就没动过什么家法。昨个儿本来也不想的,那文姨娘委实不像话,不知道哪根筋儿不对劲竟然说出那样一番话,什么儿子是她生的,别人不为他好,她那个做娘的自然要想着他,又说老太太偏心什么。说起来也是我不好,原本文姨娘本本分分的,恪守规矩,都是我觉得姨娘生儿育女的不容易,让她们参加了中秋酒宴,有事情也找她们一起商量,分发东西也算上她们一份,让她们有点心思不正起来。按理说她昨日那般大逆不道的话,倒是该打发出去的,可老太太心善,大家又替她求情,也只抽二十鞭子以示惩罚。谁知道三郎回来,那孩子向来孝顺自然见不得他娘挨打。我们便求老太太记下,以后再算。三郎却不肯,说家规如山,有人犯了错自该罚的。但是他为人子女,不该任母挨打,便生生替她受了。文姨娘眼瞅着自己的儿子被打,哭得稀里哗啦,求饶说再也不敢了。也算是给她一个教训吧。只是我们想着三郎挨打,侄媳妇当是最疼的,有心留他别回家,又怕你担心,昨儿打发人去问过,说没什么大碍,我们也就放心了。现在你来,老太太才舒了口气。”
顾凝少不得又道谢一番,然后坐在老太太身旁听她说话。
宋氏从外面进来,带劲一股香风,顾凝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