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一身疲累地围坐在桌前清点今日的收入,周攻玉的手速眼速极快,拈花似的飞快地就点清楚了:八两七钱家三十一个铜板。别的不说,结果比预料的好太多。赚回了当日食材和人工的成本以外,竟然还能多出二两银子的辛苦钱。
光一日就挣回了二两,老两口捶腰捶腿的动作一顿,心里都惊了。
“乖乖!怪不得这人人都想开铺子呢,原来开铺子这样赚钱?!”方木匠双眼放光,嗓门都高了不少。
方婆子给人做席面也能拿到银子,但那都是偶尔,毕竟不是日日有人家做席面。虽然模糊地知道开铺子能赚到钱,却还是第一回切身实地地感受到:“这要是没打半价,那不是得十七八两银子??”
“那可不!这要是日日这般,咱们投进去本儿岂不是几个月就能收回来?”
西风食肆开张,委实花了不少银子。买铺子二十两一文不少就不说了,修缮和大堂的桌椅家具花了差不多七两。二楼往来商旅夜宿的厢房尽管布置得简单,但褥子、器皿这些东西也花了五六两。加上零零碎碎打点的银子,采买食材,加在一起差不多四十七两。
安琳琅赚得那些银子全部贴进去,周攻玉还去书铺里抄了四五本书,贴了十来两。
结果一日就赚了八两七千,一个月下来,不得二十五六两?
“做吃食生意的就是这样,味道好就赚钱,味道好再勤快些,咱们家就能致富了!”
方老汉激动的老脸发颤,搓了搓手想收敛收敛心情,却怎么都藏不住笑意。
不过事情也不能绝对,任何事情要成功都少不了天时、地利、人和。自家这食肆位置好是其一,得了王家和林家两家的捧场,兼之本身菜色好。能赚些银子是必然,安琳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慨:“这般热闹也不是日日能有的,这回是新店开张,镇上的人吃个新鲜。”
“再说,也是托了王大奶奶舞狮队的福。若是没这锣鼓一敲,也没这么多人来凑热闹。”安琳琅扭了扭酸疼的手腕,“明日怕是就会冷清许多。”
道理大家都懂,毕竟新店开张就开一回。就算是凑热闹,几日一过,这股热闹劲儿就过去了。
但懂归懂,看到切切实实的银子,谁能平静的下来?
“倒也不怕!咱们琳琅的手艺那是好得没话说的。至今为止,吃过的都说好。主簿老爷还隔三差五坐车来咱家,他们尝过好东西能不知道好歹?”方老汉捏了捏冻僵的手,没能将心口的激动给压下去。
原先生怕赔了的老两口,此时反倒信心满满地来安慰安琳琅。
“那你是没听见啊,”方老汉说到这个最有话说。他人就在大堂传菜,来来回回的跑,听客人的话也是最多,“今儿个吃了咱家食肆饭的人就没有不夸的!”
方婆子喜笑颜开,顿时觉得腿也不算腰也不疼了:“吃着好总有回头客。”
周攻玉也笑了:“明儿还得开张。准备好明日的食材,早早歇息。”
说的也是,四个人就这后厨剩的食材吃了一顿锅子。匆匆收拾一番便要去后面洗漱。
食肆虽然名为食肆,其实是兼夜宿与住店一起。这间铺子原先东家就是做客栈打算的,楼上楼下厢房都隔得清清楚楚。楼上五间,呈环形地包围了一个天井般的后院。下面一个空荡荡的大堂,再后面是六间空屋子和一间大厨房,两个杂物间。
这么一算,二十两花得半点不亏。先不说地皮值不值钱,就是这栋建筑物也得花不少银子才能建成。木材人工,原先的东家二十两就卖出去算是贴本卖了。
后院的六间屋子,三间是给客人住的。安琳琅一间,周攻玉一间,就在斜对面。两人洗漱好回来,见原本嚷嚷别处睡不惯要回村里的老两口人还在后厨,没走。诧异地看了眼天色。已经全黑了。方老汉就闷头在后头劈柴,方婆子擦洗灶台,半句没说要走。
“爹娘别忙了,”周攻玉淡淡笑了一声,“给你们备了屋子,琳琅屋旁边空着那间。”
擦锅的方婆子手一顿,抬头有些惊讶的样子:“……怎么还给我们留了屋子?”
说着不等两人说话,她擦了擦手,扭头就朝外头喊了一声。方木匠也扔了手里的斧头。老两口互相搀扶着,忙不迭也去洗漱了。
安琳琅瞥了一眼周攻玉,这厮刚洗完澡,乌发的发梢还沾着水。本就白皙的脸被水汽蒸的白中透粉,透着水汽,仿佛一块滴水的羊脂白玉。乌发被水汽润过,黑得犹如上好的墨锻。那双沉静的眼睛在烛火下半明半昧,安琳琅总觉得他的笑容莫名有几分公子哥儿的戏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