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噢。】刺头赶紧托起浮屠塔,换了一个静心咒。
楚迟扬拳还要再打。
袖子忽然被扯住了。
楚迟抬头,眼睛里都是阴沉可怖的红血丝。这双好看得过分的眼睛,第一次显得如此狰狞吓人。
玄葳没有退后。
她放开咬着的袖子,顿了顿,转而轻轻舔了下少年手背的伤口。
黑亮清澈的眼珠,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冷凝的空气中,有种无形而安静柔和的力量在默默流动。
良久,楚迟慢慢松开了拳头。
眼里阴暗疯狂一点点褪去后,浮现出一瞬间的迷惘。
随即,是无边的悲怆,惶恐,和孤寂……铺天盖地。
他无处可躲。
亦无人可靠。
楚迟伸手将狗狗紧紧抱进怀里,像溺水之人紧紧抓着最后的浮木。
有无声的泪滴落在玄葳身上。
她清楚地感知到,眼前的人在害怕。
那是一种褪去了所有沉着冷静的保护色,真正像一个十八岁的少年那样,不逞强不克制,赤裸裸的害怕。
玄葳任楚迟抱着,漆黑眼瞳远眺着窗外阴沉沉的天际。
其实对于神而言,生死观念是很淡薄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天道轮回,无法避免。
但对于凡人来说,这一辈子里失去的,就永永远远失去了。所以会痛苦,会害怕,会不知所措。
只是……
玄葳垂眸,视线停留在那几行已经干涸的血迹上。
少年人,终有一天你会明白。
所有成长,必先学会失去。
……
病房里。
“楚师傅,您可要快点好起来呀,阿迟都快高考了,可离不得您,等他考上大学有出息了,您享福的日子也就来咯。”方姨心下担忧,面上仍是笑呵呵地劝慰着。
楚爷爷虚弱地扯了扯嘴角,浅笑道:“你啊……咳咳,就别和我打马虎眼了,我的身体…咳……我自己知道,没得治。你老实说,我还有多久好活?”
“啊呀,楚师傅,你可不能这样说,医生刚不说了嘛,让你积极配合治疗,会没事儿的。”
楚爷爷微微摇头:“我活了这把年纪,真话假话还是分得清的。都这个岁数了…咳咳……又不怕死,若不是还放心不下阿迟……”他大概早就撑不下去了。
他的病他心里有数,是年轻时候小宜走了那会儿留下的病根。虽然后来有了阿迟,不再一个人忧思度日,可那块心病一直都在。
至于咳嗽,也是老毛病了,以前在工厂里吸多了木屑灰尘,肺本就不好,只是三年前伤了腿生了那场大病,身子更差了些,咳嗽也就更严重了。
他也不是没去医院看过,可这慢性病本就不好治,他也没那个时间和条件去精心疗养。三年前住院积蓄去了大半,又因为那糟心事一闹生意差了很多,他得争取在还能动弹的时候替阿迟多攒些钱才行。
前段日子胸口老是疼,吃多了药也不管用,他想着忍过这一阵就好,不然肯定会耽误阿迟高考。
可是没想到……唉,楚爷爷摇了摇头,只怕这孩子这会儿又在钻牛角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