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宗知道这回祸闯大了,不要说将他一撸到底,就算将他调离眼下的实权位置挂起来,失了权柄,以前惹下的那些仇家,随时可能趁机插上一腿,死命的往井里砸石头。搞不好,贺副台长就会被这些石头砸成肉泥。
他清楚自己全身都是漏洞,没了权力这个“金钟罩”,身上任何一处都可能成为他的死穴。
官场上,被扒掉权力的外衣后,紧跟着就进监狱甚至吃枪子的事例还少吗?
好在省里的那位领导,还肯帮忙,没有见死不救,竟然帮他搭上了崔省长的线。大家都知道崔省长与柳市长是盟友,一线生机,全在于此了。柳俊肯见他,也让贺云宗看到了希望。
只要能保住乌纱帽,受这点委屈算什么?
柳俊身为衙内,最在意的,就是个面子。自己一不小心落了柳衙内的面子,想要得到他的谅解,唯一的办法,就是将自己的脸凑过去,让人家柳衙内狠狠剥下两层面皮来。
照这样来分析,柳俊肯让靳有为代为出手。剥他的面皮,就不是没有通融余地的。若真是打算往死里整他,可能压根就不会同意他过来。
一念及此,贺云宗登时心平气和,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欣喜的神色。当下也不再拿自己的热脸往靳公子和李惠的冷屁股上贴,悄悄退后两步,垂手站立,模样要多规矩就有多规矩。
靳有为瞥了他一眼,忽然脸露微笑,恍然大悟地说道:“哎呀呀,原来是省电视台的贺云宗台长,呵呵,您瞧我这眼神……贺台长,来来来,快快请坐!”
见靳有为如此做作,贺云宗心里大骂不已,脸上却是丝毫都不敢带出来,连连点头哈腰,说道:“靳少,不用了,我站着就好……领导面前,哪有我的座位……”
贺云宗加大了音量,边说边往场子里边的正打球的柳市长瞥。如此放低姿态。自然是想要说给“正主”听见才有效果。
“呵呵,原来贺台长喜欢站着……也好,站着好,站着能让头脑清醒清醒,省得犯糊涂。贺台长,这个世界上,就是有那么些人,不知天高地厚,掂不清自己的斤两,手里有了点小权,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这样很不好啊。你说是不是。贺台长?”
靳有为嬉皮笑脸地说道。
贺副台长浑身冷汗直冒,一张老脸涨得通红。这辈子,他还真没尝过这种滋味,心里要多憋闷就有多憋闷。这才知道,自己往日在台里耀武扬威,自我感觉良好,原来不过就是井底的一只青蛙。在这些纨绔眼里,真的什么都不是。
“嘿嘿,靳少说得对,这样子很要不得,很要不得……”
贺云宗干笑着,微微弯腰答道。
靳有为点点头,不再理他,朝着球场望了一眼,大声叫道“好球”,连连鼓掌。李惠也微笑着鼓掌叫好。贺云宗吓了一跳,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马上就跟着死命鼓掌,大声叫好。
接下来,靳有为继续和李惠聊天说话,再也不瞧贺云宗一眼。
贺云宗垂手站在那里,满头满脸的汗水,不时伸手抹拭一把,足足十几分钟,不敢吭声。终于,柳市长打完了一局,将球拍交给一旁的服务员,拿过毛巾,擦着汗水慢慢走过来。
贺云宗赶紧上前,露出比天上太阳更灿烂的笑容,一迭声地说道:“柳市长,您好……”
柳俊瞥了他一眼,淡淡一点头,径直在椅子里坐了,靳有为紧着递给他一支烟,贺云宗倒也机灵,马上就掏出打火机凑到了柳俊面前。
柳俊全然不理。就着靳有为手里点着了火。
贺云宗尴尬无比,讪讪的将打火机收了回去,陪着笑,小心翼翼地说道:“柳市长,对不起啊,我……我是来向领导做检讨的……”
“检讨?”
柳俊诧异地反问了一句。
“是啊是啊,都怪我们安排不合理,导致于倩同志产生了误会,耽误了柳市长的宝贵时间……我已经狠狠的批评了小谷和张琼,没有一点纪律性嘛……”
柳俊摆了摆手,平淡地说道:“你是贺云宗吧?”
贺云宗就是一滞,随即又满脸堆笑,连连点头:“是啊是啊,我是贺云宗……”
“贺副台长,你们省电视台内部怎么安排,没必要向我汇报。”
贺云宗忙即说道:“是的柳市长,我代表省电视台,向您检讨,道歉……这个,您的专题采访,原计划是安排在明天的本省《新闻联播》播出的,您看,是不是抽出一点宝贵的时间,把这个节目录制完成?当然,于倩同志是很优秀的主持人,台里决定由她采访您,今后这套系列节目,都由于倩同志来主持……”
“正常的工作安排,大家都会配合的……”
柳俊不徐不疾地说道,望了于怀信一眼。
于怀信马上答道:“明天下午两点三十分,您有一个小时的空闲时间。”
“那好,就是这个时间吧。贺副台长,一个小时够不够?”
贺云宗大喜,忙不迭地点头:“一个小时够了,足够了……多谢柳市长。”
柳俊不再多言,挥了挥手,仿佛驱赶一只苍蝇一般,再也不向贺云宗望一眼。
“柳市长,再见……”
贺云宗又是好一阵点头哈腰,一一与在场的人打过招呼,才小心地转身离去,脸上神情如释重负。
望着贺云宗的背影,靳有为的眉头皱了起来,气哼哼地说道:“什么玩意?半拉老头子了,还老是想吃嫩草,陈向洋儿媳妇的主意也敢打,我呸……柳俊,你不会就这么算了吧?照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