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璃拦住了秋月,脸上依然挂着笑,“原来是舅母拿了去,方舅舅若早说,我也不管你要了,你何时让舅母取走的?”
方元议松口气,“已借走七日,按理说我不该将账本交给她,但她实在担心铺子的收益,您尚年幼,又没了母亲,总不能指望镇北侯府帮衬,她身为长辈,觉得义不容辞,才拿走账本,她估计最近还在忙,尚未看完,等她瞧完,我会立马派人送到侯府。”
钟璃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随后就带着张妈妈等人离开了店铺。
秋月有些沉不住气,“主子,难道咱们就这么算了?也太便宜他了!”
青松心情也有些沉重,方元议直接搬出方氏,还以“帮衬”二字做借口,无非是想让主子知难而退。
钟璃道:“自然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去买几盒糕点,等会儿咱们往舅母家走一趟,聊表谢意,你买好去书轩阁找我们。我们三个先去会会另一个掌柜。”
秋月脸上这才有了笑,爽快应了下来,“成!”
钟璃和青松来到书轩阁时,店铺里倒是有人,看衣着打扮应该是个伙计,他依然在打盹,钟璃等人进来了,他都没清醒过来。
青松走上前,敲了敲柜台,伙计吓得一哆嗦,骂道:“没瞧见小爷正休息呢,长没长眼。”
他骂完,才瞧清青松这张棱角分明的脸。
昨个青松来索要账本时,他和掌柜都在,掌柜虽然将人赶走了,心中其实挺没底,如今正在过账本,想看看明面上能否挑出问题来。
伙计清楚青松的身份,掌柜的敢跟他来硬的,这伙计却不敢,瞧见张妈妈身侧的钟璃后,他连忙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扑通跪在了地上。
钟璃这才看向这伙计,他瞧着三十出头,蓄着胡须,很是精明的样子。
“掌柜呢?”
伙计支支吾吾的,“在、在后院。”
钟璃直接带着青松和张妈妈进了后院,伙计想跟上去提醒一下赵掌柜,又怕走开后,真给主子留下玩忽职守的印象,他最终还是守在了店铺内。
后院不算大,一共就两个房间,一间是货房,堆着各种货物,一间则被改造成了休息室。
此刻,赵掌柜正在核对账本,他倒是记了账,怕哪儿有问题,才核对的,一核对,还真发现有疏漏的地方,他提笔刚补到一半,就听到了脚步声。
因为心虚,他猛地站了起来,一扭头就瞧见了张妈妈等人,他见过张妈妈不少次,见她簇拥着一个少女走了进来,他冷汗顿时淌了下来,“钟丫头?”
赵掌柜是方氏的姐夫,他胆子算不得大,被钟璃撞见临时补账后,紧张地脸都在哆嗦。
钟璃随着表姐喊了声“姨丈”,才拿起账本瞧了瞧,她一页页翻的,瞧得很认真。
室内一时安静极了,唯有翻页声“莎莎”响起,她每翻一页,赵掌柜心尖都不由发颤一下。
他做账不算高明,钟璃自然瞧出了不对的地方。她当即指了出来,“夹连纸八十尺,四十两。据我所知,夹连纸远不如棉连纸细腻,韧性和柔韧性都比不上棉连纸,棉连纸都不值几十两银子,这处赵掌柜怕是弄错了吧?”
她神情严肃,也没再喊姨丈。
赵掌柜自然是弄错了,他没看清,多写个十,本来想写四两,其实写四两都是笃定钟璃不懂物价。
见钟璃指了出来,他不由擦了擦额前的汗,“是,是我记错了,本该是四两。”
“既是记错了,那多出的几十两,赵掌柜用到了何处?还有这里也错了。”
她说着又指出一个错处,这两个错处,皆是赵掌柜刚刚已经寻到的,他额前的汗又掉了下来。
钟璃直接将账本丢到了桌上,没有再看。
她一张小脸虽仅有巴掌大小,却不怒自威,“赵掌柜真是好大的胆子,我总共才看了没几页,就错了两处,这些年你究竟贪了多少银子?”
她神情冷淡,漂亮的丹凤眼里有淡淡的失望掠过,赵掌柜一时羞愧极了。
张妈妈也厉声道:“亏得主子信任你,才不曾查过账!搞半天竟贪下这么多!主子直接报官吧,昧下这么多银子,怎么也能判个几年!”
听到报官,赵掌柜腿一软,吓得直接一颤,竟是跪了下来,“别、别,小主子饶我这一次,是我一时糊涂,我、我再也不敢了。”
钟璃却没有开口,只静静望着他。
平头百姓就没有不怕官的,他胆子又小,见钟璃不吭声,他心中怕得厉害,一个大老爷们竟是直接哭了起来。
“小主子饶我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