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过后,初三,天色转好。清晨时分,郝伯携陈婶前来告假一日。
因年后无事,李瑜自然应允,又问去忙何事。
原是郝能兄弟家的女儿出嫁,如今男方携了三书六礼迎娶,家里忙不过来。况郝能陈婶两口子一向受他们敬重,故而来请他们前去主持。
李瑜笑道:“近来是好日子,不料也逢见喜事。你们只管去热闹几日,支取十两银子去,可作你们的贺礼。”
郝伯连说不可,只是推辞。
李瑜叹道:“因要费心照顾我,两位伯婶也不曾育有子嗣,李瑜到底心里愧疚,些许银钱算的了什么?待今后我娶妻时,也当我是你们儿子,少不得劳烦你们帮衬。”
郝伯二人无奈接过,谢了礼,待要走时,陈婶却停下,招呼郝伯先出去,自己同李瑜有话要说。
李瑜疑道:“陈婶有何事要说?”
陈婶犹豫一会,道:“大爷也莫嫌我多嘴。只是既然你是我们看着长成的,花费了心血照顾,便是冒犯了,有些话也当同你说的。
这一二月里,大爷常往秦府跑,因你与秦家小姐是情意相合的,时常见见也是不妨。
只是你们男人们心大,不拘小节。到底是不曾订立过婚约的,如只依口头上的誓言,于礼法终究有些不符。
向来娶妻,要过三书六礼的规制,如今眼看着大爷将要离京,这一去扬州,少不得一二年的时光,若不同秦家小姐立下聘书,恐怕人家心里不踏实啊。”
李瑜一愣,心想倒不曾想过这许多,以往觉着年纪尚小,不足成亲的年龄,倒只是二人盟过誓言。
今听了陈婶的话,不由也思索起来,发觉竟是这个道理。
李瑜正色道:“确是这个理儿,只是李瑜对这婚姻嫁娶的事儿也不清楚,倒要婶子教我。”
陈婶见他听进去了,笑道:“你既有这个心,便当寻老太太替你操持,她身份高,又是抚育你的长辈,自会替你处置的。”
李瑜听了,恍然道:“是了,一时慌乱,竟也忘了。”
待送出陈婶后,李瑜在屋里坐了,寻《礼记》和《仪礼》来细细地看了婚嫁的礼俗。因以往不曾想过婚姻之事,故翻看之时,见说婚嫁仪礼,都只是略扫过几眼。
如此看了一日,想着明日先去秦府同可卿说过这事,再请老太太做主。
待第二日,乃是正月初四。
百官自今日起便停了休沐,各回府衙当值办公,故而秦业一早便往工部去了。
李瑜午后过秦府来,可卿正在后院正屋里做女工,却听门外面一阵响动,抬眼看时,瑞珠正领着李瑜进来了。
可卿一阵高兴,叫李瑜坐了,命宝珠端茶来。
李瑜脱了大氅,坐于一边,问道:“怎的不见鲸卿?”
可卿撇嘴道:“原来不是找我的,倒是白欢喜了。”
李瑜笑道:“前几日听鲸卿表了志向,倒不知他这些天用功了么?”
可卿回道:“他是变化颇大了,整日里闭门不出的,便叫他休息片刻,却也闲不下来。”
李瑜皱了眉头道:“如此过劳,平白耗费了精神。他正是成长之时,哪里能这样不惜身体的?”
可卿叹道:“可不是这个理儿么。只是我们说的都不管用,他如今只听你的。”
李瑜安慰道:“你且宽心,晚些我去劝他。”
可卿点了点头,迟疑一会,问道:“你却不为别的来?”
李瑜笑道:“今日却为一件喜事而来。
”
可卿蹙了眉,问道:“什么喜事?”
李瑜叫了可卿来一旁坐,轻声说道:
“我昨日反复地想了,再不久便要南下,恐怕便是一二载时光。
你我虽有约定,只是到底不够正式,我这些日子常来府上,虽则叔父不嫌恶,不过是看在我有过救命的恩情,信我的为人罢了。
我近来见他面有忧色,想来他心里不曾真放心此事。整日里进出府宅,私会爱女,他必然是心有介怀的。
况且我这两月来确实孟浪了许多,如此对你一个女孩子,终究是不妥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