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回说:「柳先生不必客气,请进屋再说。」
柳江新轻手轻脚的开门入屋,只见茶几上,茶壶冒着热呼呼的蒸气,引水泡茶,时间不早不晚,才恭敬坐下,一杯热茶已在跟前,茶香顿时扑鼻而来,刚刚不安与紧张的情绪煞时消失,脑子也清醒了不少,平静的喝下第一口茶,方才觉这屋内虽然烛光微弱,但是似乎明亮异常,眼前的长者看起来年纪不过四十出头,虽身在山郊野外,但衣着洁净,面容清修,所谓的风仙道骨,还真有那么一点这个味道,正想出声发话,长者倒先说话了:「柳先生上午到访,即便我不是个修仙人,也可以看的出,你有很多问题想问,现在只有我们两人,您就儘管说吧。」
柳江新听长者这么一说,有点不好意思,感觉好像有不可告人之事,才会趁着晚上又偷偷摸摸来,心虚之下,反而有点支支呜呜,开不了口。
长者看着柳江新这副模样,便又说:「柳先生与我已有三面之缘,不必有所顾虑,请问吧。」
柳江新想到这三面之缘所说的,必定是指今天的两次,还有魂魄离体的一次,看来那次所见到的修仙人果然就是眼前的这一位,这才安心的开口说:「今天能有此缘份,更得执春秋大人看重,陪同亲见长者,感到无上光荣,司灵堂地处仙域灵宫,担着为大清窥天机,掌国运的重任,实不敢稍有懈怠,故司灵堂所属无不兢兢业业,努力解义玉阵,希望能更加发挥出玉阵的灵力,为圣上提供更精确的地灵先机。」
长者听着柳江新诚恳娓娓道来,但似乎不是很专心,只是看着火侯,滚着水,沏茶品茗。
「虽然如此,但是咱们毕竟都是凡夫俗子,想要发挥玉阵的灵力,彷彿就像浩瀚的大海中,只能取得一小瓢的水一样……」长者看着滔滔不决的柳江新,终于开口微笑的说:「你想问有关于长生不老的事,就请问吧。」
柳江新听到长者这么一说,顿时脸红语塞,这么晚前来造访,为了掩饰心中的不安,不知不觉讲话绕了一大圈,突然领悟,实在太不尊重长者,急忙横跨一步便扑倒跪拜说:「请长者见谅,柳江新实在太失礼,请长者见谅。」
长者轻拂衣袖,柳江新隔空便被轻飘飘扶坐回椅上,并且说:「柳先生不必多礼,你我既然有缘亲身见得一面,解你心头之结,也算天命如此,您就不必客气。」
柳江新终于放下所有心防,老老实实说出心里所想问的事情:「请长者原谅咱现在所提的问题,为什么没有在早上执春秋在场时提出,那是因为在圣心策里,长生不老的事情,是禁止被研究的,所以咱想先确认清楚,再稟告执春秋。」长者微微点头,表示理解。
柳江新接着说:「执春秋大人早上跟您谈及有关圣心策仙域灵宫里的玉阵,其中有说到三尊一直不知用途的灵玉,但是咱在一个偶然的机运里,发觉了一个石碑,上面刻满了古图文,是记载着三颗可以让人长生不老的灵石,而这三尊不知用途的灵玉,是否就是石碑上所记载的『三清灵玉』?」
长者听了,沉默了一下下,喝了口茶后说:「『三清灵玉』相传为上古仙域时期镇国之宝,持有人为仙域共主炎帝,而后随着炎帝一起不知去向,你所说的,我不能确认,但是你能译出石碑上所记载的事情,看来你们圣心策的释图能力已经非常完备了。」
柳江新急忙说道:「喔,不,不,咱们解义古图文其实还属一知半解,只能大略了解方向,要说到完全解义,其实还差得远,不过…」柳江新说到这里,似乎便难以啟齿,长者看着,便微笑的说:「不过你却可以,对不对。」
柳江新这时就从怀里取出一块玉珮,摊在长者面前说:「这是咱担任通玉所配戴的修仙玉珮,灵体感知能力不强,但是却可以让咱看到石碑里的记载。」
长者看了一眼,不禁呵呵的笑了出来,说道:「这位修仙人如果不是故意修这玉石,就是资质太差,这通意的修行根本不需要灵玉相佐,所以这样的修仙玉珮少之又少,没想到你能得到,看来你真的是机运不凡。」
柳江新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便说:「咱曾以此玉珮检示所有石碑,发觉大部分是在解说玉阵的功能,这些石碑表面刻的古图文不多,但是一透过这块玉珮去看这些石碑,便会显现出文字,而这些文字,居然全是现在咱所认得的文字,这又到底为何如此?」
长者回答说:「你所说的古图文,应该是上古仙域时期所用的文字,你叫我看,恐怕也没你们圣心策知道的多,但是这石碑既为修仙人所刻,当然也是给修仙人所看,刻在石碑上的图文,只不过是类似现在书卷的书名及大纲目录,最多有一些重点擷取,真正记载的内容都是以灵力隐藏在这石碑中,因为所记录的,是这个修仙人的意念,所以不论经过多少岁月,当其他的修仙人看到这石碑,便可以显现出当初书写者的意念,一般修仙人可以直接明瞭他的含意,而灵力较弱的人,便会转换成观看者所通晓的文字,而且会随着灵力的强弱,显示的内容,也会有所增减。」
柳江新点点头说:「原来如此,原来这是一块通意灵玉,难怪有些石碑,显示到一半,便没了下文,看来还要再回去琢磨琢磨。」
长者说:「不过,就算这三尊不知作用的灵玉真是『三清灵玉』,只怕你们也无法得知验证,因为『三清灵玉』是上古真仙所修鍊,灵力极强,你们一般凡人,即便是资质优异的通玉,也是无法触发驱使。」
柳江新接着问:「咱想着也是,但是这碑文上所说,『三清灵玉』主要的灵力,可以使人的肉身生生不息,筋血永畅不歇,精气清纯旺盛,是否就意味着可以使人长生不老。」
长者笑着说:「的确如此,不过,这世上终究没有任何一个肉体,是可以真正的长生不老,若是使用『三清灵玉』来达到这样的情形,一定是要付出某种代价的,若是真如你所说的,『三清灵玉』重现世间,只怕是祸不是福,但是那是你的选择,我们修仙人是不会做插手管这事的。」
柳江新回说:「请长者放心,咱们圣心策绝不会用这些御灵之术,做出非分的作为,只是请长者原谅,柳江新急欲鑽研这三清灵玉,只是想成全皇上的心意,好使圣心策能在皇上的心中,地位更加稳固,延续圣心策不致逐渐没落。」
长者新砌一壶茶,缓缓添满一杯,送到柳江新面前,自个儿也品茗饮尽,轻叹一口气说:「歷朝歷代,皇帝身边总会有个圣心策,只是名字、规模不同,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柳江新摇摇头说:「还请长者明示。」
长者说:「窥天机,掌国运这种事,实非一般凡人可轻易驾驭,一但走火入魔,对世间的危害将会更加严重,所以这样的事情,其实都会受到严密监视,与其让皇帝任意为之,还不如由我们从旁协助,你懂吗?」
柳江新听到这里,如雷劈脑,心惊不止,似乎如此说来,千百年来,歷朝歷代,修仙人一直不曾间断有计画的『关心』时局,这实在太令人吃惊。
长者看柳江新如此反应,不禁笑着说:「看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谁当皇帝,皆由天命,我们修仙人是不会干涉的,只不过,当政的皇帝对于这天机国运的,都非常重视,倘若有此机运能得知,或是有人透漏这些御灵之事,这时我们才会出现从旁引导,或者成立一个像圣心策这样的组织,并且加以监视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内。」
「适当的范围……」柳江新听到了这句话,心头不禁一震,沉淀了一下,彷彿有点心领神会的说:「那是不是说,这三清灵玉的事,已经超出了”适当”的范围?」长者微微笑着没有说话。
柳江新看着长者的回应,自然了解的点了点头,便陷入了长思。
长者看着柳江新沉静下来,知道所言已尽,便起身,拍拍衣袖,柳江新看长者起身,连忙也跟着起来,长者笑着说:「柳先生资质优异,今日又得通意灵玉,想解义出仙域灵宫的石碑,应该都不是难事,但是这些毕竟不是凡人应得之物,只想你量力为之,今日为凡人,是人灵修练的过程,他日成为修仙人,也只是另一段修鍊人灵的过程,世间唯有人灵,才是真正永生不灭,言尽于此,就此告辞了。」
柳江新还没回过神,才脱口而说:「长者尊姓,咱们还有缘见面吗?」
话语刚断,柳江新竟然已经回到小镇的客栈门口,耳边传来一阵似乎很遥远的地方的细微说话声音说:「我姓韩,有缘再见。」
柳江新在见过修仙人后,又陆续的再解出七个玉阵,但这些玉阵,柳江新却是刻意藉他人之手解出,不过自此,柳江新反而不再热衷解义玉阵,没人知道是甚么原因,柳江新自个儿当然明白,就听到柳江新喃喃自言自语说道:「唉,量力而为,量力而为,这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强行所得,必然招致祸事,这玉阵解的再多又有何用,即便八八六十四阵全部解出,凡夫俗子又能如何?」
这是理所当然,这八重六十四环御灵结界原本就是修仙人才能驾驭,一般凡人能藉此探得天机,已是极限,不过在解义玉阵时,有时会有一些灵体的配合御法,不知不觉中,对灵体感知的能力竟然也有一些精进的作用,但是知道的越多,才知道能做到的越少,再花心力下去也只是徒劳无功,修仙人”关心”时局,甚至会控制在”适当”的范围,心里头不由得联想到当初蒙利获修仙人赠玉,得以看清『灵脉清台』所示,最终做出归顺大清的决定,这场”权力游戏”绝非自己所能掌控,所以柳江新便把心思都放在圣心策的经营上,藉由圣心策的影响力,自己还能使得上力的时候,赶紧佈局往后的发展,为自己做一些打算,不过十几年的功夫,圣心策在外面隐蔽的组织,包括商运、镖局、票号,遍佈大江南北,业别数量种类竟多达数十种之多。
「打算?有甚么打算吗?」
「那……这生活了一辈子的圣心策呢?」
「该捨,就得捨了吧。」
「重新开始,这可是真的重新开始呀!」
柳江新心中不断浮起自问自答的感叹,但自己也知道,这个因东照圣主而提前的计画既然第一步已经跨出,就再也不甘心收回来,现今只剩最后的一步,就等着东照圣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