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是嫌弃其枯燥呢,不想听下去,在母亲的肚子里都要反抗。”
“这可不行。”慕容曜将手搭到了相雪露的肚皮尖上,“你日后可是要保护你娘亲的,到时候贪玩不好学,怎么能立得住门户,保护她?”
他似乎真的将胎儿当作了听得懂话的孩子,还正式地训诫了起来:“你娘亲怀你不容易,日后还要受生产之苦,你只是听了两句经义便嫌苦嫌累了,怎对得住她的付出。”
慕容曜声音微沉:“以后的日子还长着,若朕不能护她,便要你日后护她一生,记住了吗?”
相雪露的指尖轻颤,心头不由得涌上来一股酸涩。本来,她留下这个孩子的目的就不单纯,有多少是真心,有多少是利益,她自己心里最是清楚。
慕容曜却因此对她怀着歉意,不仅言明要护着她,甚至还嘱咐教导孩子日后也要护着她。
这让她越发生出一种惭愧来,他们以真心待她,她却借助他们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微偏开头,不让自己眼中的泪意显现出来。
“你这是如何了?”见她半晌不语,慕容曜问道。
“没事,只是有些感慨罢了。”她努力收起声音里的哽咽,故作平静道。
今日过后,她要越发努力地生活着,不仅是为了祖父,姨母,妹妹,还是这个孩子。既然她一开始便亏欠了它,利用了它,往后也会加倍去补偿它,爱它。
对于慕容曜,她亦祝愿他日后一切皆好。
“陛下,祝你日后平安顺遂。”她说道,声音轻轻的,却很是真挚。
“怎忽然说起这话了?”慕容曜用有些微讶的眼神看着她,反复在她的面容上逡巡打量,似乎想寻找出问题的根结来。
“突然感觉到,虽然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周边一直有善待我,爱护我,关心我的人。”相雪露道,“陛下是个好人,理应也过得顺遂。”即使他们日后桥归桥,路归路,除了这个孩子以外,再无旁的关系,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感受到慕容曜的目光有一瞬地复杂难辨起来,他盯着她,眸中似乎有什么情绪浮浮沉沉。
他微微启唇,停顿了片刻,才问:“你当真是这么想的?”
“是。”她答道。
“永远不变?”他继续追问。
“为何会变,陛下?”她亦不解地反问,“一个人的品行是不会变的,谁对臣妇好臣妇也是感觉得出来的。”
他凝望着她,似乎在确定她话语中的真假,半晌才垂下眼眸:“皇嫂可不要后悔。”
有何好后悔的,慕容曜含糊朦胧的话语,越发让她不明白了,她睁大黑白分明的眼眸,歪着头问他:“难道陛下不是个好人吗?”
慕容曜复又抬起了眸子,微笑着对她道:“或许朕不是个好人,但是会对你好。”
“只希望皇嫂永远都要记住这一点。”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接下来如何说,“不要在未来的某一天,突然就被外界不明晰的消息干扰了自己的思考。”
“朕永远都不想伤害你。”他一字一词地说道,“朕总是不想去伤害你。”
分明是两句极为相似的话,相雪露却从中听出了微妙的不一样的情感,但她能感受得出来,慕容曜此时是真心的。
他此时看向她的眼眸,仿佛无边的暗夜里裹挟着一颗星辰,身处黑暗,却偏偏在瞳孔闪烁着亮光。
相雪露微微咬唇:“我知道了。”
***
今岁的年节,皇帝以积雪难返,来往费时的说法,取消了往年在宫里过年节的惯例。
而是依旧待在瑶璋行宫,他下旨让宫中之人与朝臣无需前来拜见,各自待在原位守岁便好。而他自己,则是一切从简,在行宫度过了年节。
相雪露也未想到,有一日会和慕容曜单独过一个年节。
他们坐在一处楼阁之上的露台边,下面是一望无际的弱水湖,天色已暗,子时未过,气温有些降下来了。
慕容曜为她戴上一副狐皮手套,将一个小暖炉往她那边放了放。
“夜深露重,还是多保暖为好。”他声音淡淡,她却微微低下了头。
虽是一切从简,但那只是为了让闲杂人等不要进入瑶璋行宫,扰了相雪露的清净,年节该有的一切,在这里都有。
烟火在远处依次绽放,在明暗交错的光芒中,他突然拿出一个红封,递给了她。
相雪露怔了怔,反应过来以后,面色有些微红,“陛下,臣妇又不是小孩子了,如何还拿红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