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徽沉眼淡淡望过去,老医正一僵,自知失言,梁徽仔仔细细地将祝知宜用被子裹住,随他出了厢房。
老医正说:“臣只是叫陛下有个准备……”
梁徽打断他:“切勿在君后面前提及。”
无论祝知宜今后身体如何,他都会金尊玉贵地捧着、宠着,不叫他受一丝痛楚。
老医正一愣,讷讷应下。
一门之隔,床上之人眼睫微颤,秋风卷过珠帘似一声轻浅叹息。
医正没有危言耸听,祝知宜的身体去毒存蛊如抽筋去骨,无根之木,一个茶碗也能压断他那清削无力的手臂。
那碗药汤在他指间摇摇欲坠就要落下,梁徽手疾眼快一把夺过,冒着热气的汤水瞬时浇了满手,灼热如火舌迅速蔓延开来,一大片皮肤通红起了泡,梁徽皱着眉一声不吭默忍下来。
祝知宜如梦初醒,抓过他的手用冷了的茶水冲洗,急声唤太医来。
梁徽看着他着急的神色,忽觉手上那股灼热燎烧消散了。
祝知宜紧张道:“疼不疼?”
如果梁徽不去接那碗药汤,被浇满手的就是他了。
梁徽不动声色观察了他一会儿,垂下眼眸,声音很轻地说:“疼啊,清规。”
祝知宜的心也跟着疼起来,医正来上药也任他搂着自己,伸手回抱梁徽,指腹揩去他额间的汗。
梁徽甜蜜地窝在心上人的颈间,脑袋有一下没一下蹭着,没察觉祝知宜眸底轻掠过的黯然和哀意,又故技重施:“清规是不是忘了疼的时候要——”
祝知宜看了眼鬓发花白的老医正,打断他:“我没忘。”
梁徽便直白赤裸地望着他。
祝知宜心疼他,没当着众人亲他,只安慰地抚了抚他的脸颊,手指有些抖,眼神含着深厚浓重的怜惜,他最不希望梁徽受到一点伤害。
梁徽心底像一片羽毛扫过,心痒难耐,又很不满足。
他当真应了那句“从此君王不早朝”,有时被祝知宜赶去御书房也是早早回来。
“清规又发呆?”
祝知宜回过神来,不着痕迹地将自己午后试着临摹的字帖放到真帖下头:“皇上怎的日日早退?”
梁徽解下御袍,在炉子上烘暖了手才过来抱他,小心地、珍爱地,鼻尖蹭了蹭他耳根:“清规在畔,朕归心似箭。”
祝知宜耳尖泛起一点粉,梁徽的声音梁徽的气息梁徽的宠溺总是很容易让他动心、沉陷和眷恋,祝知宜眼底含着宽和的笑意和未被对方察觉的憾意、不舍,按下心尖的酸涩,道:“皇上偷懒不要拿臣作幌子——”
“绝非幌子。”梁徽打断,表情很认真,抱他更紧。
祝知宜闭上眼,放弃挣扎放任自己在他怀中沉溺了一瞬。
梁徽目光很深,平静中含着些许森然的偏执,幽声道:“是真的像把你变小揣在怀中,贴在心口,时时刻刻都与你在一块,瞧着你我才能安心些。”
“你能懂吗?”
“……”祝知宜有些顶不住,撇过眼避开他幽深的视线,摸了摸鼻尖,故作轻松道:“啧,听起来怪吓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