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宜被他的反应吓一跳。
这是……怎么了?
帐内一片死寂,帐外那些跪哭谏言的声音越发高声刺耳,祝知宜倒不在乎,因为他从一开始压根就没打算留下来,一回到营帐他就开始抓紧一切时间默记锦渡城内的地形地势图、收拾行李、跟隋寅嘱咐交代后续,忙得焦头烂额马不停蹄。
他知道,梁徽也从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
在这一点上,他们又奇异地默契地达成了一致共识,虽然谁也没有开过口。
梁徽在城门关下问影卫可有暗道可抄的时候其实就是在为祝知宜找后路,只不过是暗卫说地势异常险峻几乎不可能潜入藏人他才沉默了一路。
而回到帐中又闭门不见人,让那些老将干着急不过是想让他们欠自己个天大的人情。
梁徽要让他们知道自己的“为难”和“牺牲”,最后再等祝知宜来主动请缨,这样,姬家军又欠君后一份救命之恩,是君后大公无私舍身救国。
不是君上“被迫交出”君后,是君后“主动请缨”——即便是生死关头梁徽也能把局势人心算得清清楚楚,该利用的、该得到的,一丝一毫都没漏下。
哪怕是走投无路悬崖路尽之际也依旧保持清醒的头脑作利益最大化的判断。
他为自己计算,也为祝知宜计算,要外头这些坐享其成的人记住皇帝的“为难”,也要为祝知宜赚一个“舍身为国”的美名。
祝知宜自然也将他的一番算计看得清清楚楚,认真郑重地将礼行了个全套,提高音量,主动请缨:“臣祝知宜,请命前往锦官城,去意已决,恳请君上准命。”
声音朗朗,掷地有声,帐内帐外都听得一清二楚,外头一阵喧哗。
但帐内的声音一低下来外面便什么都听不到了,梁徽闭了闭眼,轻声问:“清规急着走是在怪朕吗?”
“?”祝知宜疑惑地回望:“没有,皇上若是真的不让我去,我亦是要设法前往的,这一程,臣非去不可。”
他睁睁如炬的目光震得梁徽心头大挑,是,祝知宜是这样的人,但那个“真的”还是刺到梁徽了。
他知道自己恶劣、可恨,但还是要问:“清规就从来没有想过,朕不会让你走吗?”
祝知宜露出稍许迷茫不解的神情,不知道如此危急的时刻这个人到底在想些什么,梁徽从来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
他方皱起眉,梁徽就说:“看来是没有。”一刻也没有,梁徽垂眸,自说自话,忽而,他抬起头,漆黑瞳仁紧紧锁着祝知宜,像被逼至绝境的孤狼看到唯一一丝希冀,幽声道:“祝知宜,说,跟朕说你不想去。”
祝知宜怔愣一瞬,脸色即刻染上愠怒,冰冷冷的目光像剑一般将人心透穿,高声道:“臣从未这样想过!”
梁徽面色即刻沉下来,祝知宜目光坚定且严肃地与他对视,僵持许久,迟疑着问:“皇上是不是……不想臣去?”
梁徽不说话,祝知宜就继续拆穿他的心思:“但又想臣去。”
梁徽浑身一震,有种被从里看透的羞愧和冰冷。
“皇上不能什么都想要。”祝知宜很轻地摇了摇头,批评他:“皇上不能这么……狡猾。”
即便他从未这样想过,梁徽也不能因为私心把这个这样生死攸关的决定推到他身上,这样的假设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否定,是一种侮辱。
祝知宜是一定要去的,他义不容辞,他心意已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