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之时,空气中忽然传来隐隐的波动。
并没有任何声音,却暗合某种奇异的韵律,就像惊雷一样,灌入了花蚕的耳里。
“怎么。”花戮睁开眼,正对上花蚕显得有几分幽暗的眸子。
“天罗五音。”花蚕一字一字说道。
天罗五音,可隐可发,是极厉害的音功。若是发音者情愿,她能以音震动空气波纹,让声音传递给自己锁定之人,而不让他人察觉。而同样修习了天罗五音者,就会比旁人更多几分敏锐。
花蚕自小学习,事后虽说并未深入,可最基本的感觉,他却依然存在。
所以,他被惊醒了。
“玉合欢?”花戮问。
花蚕明白他的意思,点头道:“多半是。”
“走。”花戮一把揽起花蚕,就要从窗口跃出,然而花蚕将他拉住。
“等一下!”花蚕不让他动,自己则抬一下手腕,把银练蛇放了出去,“先探探路。”然后又弹了弹指尖,放出几只细小如蚊蚋的蛊虫。
毕竟是召开武林大会的地方,千千万万的武林人都在这附近睡觉,说不得就有几个闲来无事的睡不着候着呢。就算过了午夜,也不安全。花戮内力虽高,可未必就是最高……那个觉明和清虚子,甚至包括他们身后来人,就绝不是泛泛之辈。
因此,还是这满山都有的蛇虫鼠蚁更为方便些。
等了一刻,花蚕耳边音律更急,他却不紧不慢,及至蛊虫回来了,他才对花戮张开双臂,说道:“哥哥,我们去罢。”
花戮身形如风,在林中奔走时未弄响一片树叶,过了很久,才到了密林的深处。那里有一棵巨木,几乎顶着天边的明月的。
树下有一个人,一袭黑纱,头上的纱帽已然是摘了的,云鬓高挽,却没有半点装饰。正背对着两人站在树下,微微抬头,仿佛赏月。
一般的武林人,是不会随意暴露自己的脊背的,她这样的姿态,已经表示了足够的诚意。
花戮落地时衣襟有极轻微的摩挲,可这人却是听见了的,她身子轻轻一颤,然后回过头来。
她是个极美的女子,香腮似雪,媚眼如丝,与那一年初次见到时一般无二。岁月如梭,竟没能在她脸上留下半分痕迹。依然如二十许人,艳丽无匹。
正是玉合欢。
她手里握着一根碧绿的笛子,凑到唇边轻呜出声,低缓而奇特,却又淡得几乎让人觉不出来。
花蚕侧耳听了一会,轻叹气,从袖子里摸出根雪白的玉笛,也挨到唇下,和着她的调子,慢慢地配合起来。
两道笛音同样温柔而缱绻,让人听之忘神。
花戮手下一拍,破云剑应声出鞘,被他拿在手里握住,反身一个长刺,挽一个剑花,随着笛音舞起剑来。他的剑法凛冽,隐隐有一种霸道之意,又有势不可挡的气势,这正是他所练第一套剑法——秦风的成名绝技,“破天十三式”。
剑随音舞,笛音越急,剑势反而越缓,笛音缓时,剑势却又急了起来。如此过得一会,三人同时收手。
“是小一、小二吗?”把笛子从唇边挪开,女子或者有些激动,却比青柳要克制得多了,只是微微带着颤声地,这样轻声地问道。
这时候的她,并不是曾经叱咤风云艳冠群芳的魔女,而只是一个终于找到至亲之人的长辈罢了。
“小一小二”原本只是晋南王府中第五玦与琴抱蔓才有的隐秘称呼,除了他们,就只有一个玉合欢会这般呼唤。如此一来,再无疑问。
“侄儿见过姨母。”花蚕花戮对视一眼,双双行礼。
玉合欢一瞬间眼中泪光闪动,可又即刻忍住,她急忙走过去把两人扶起,嘴唇动了好一#次,才用着难得的温柔说道:“你们……你们长大了。”
花戮花蚕站直身体,也让玉合欢细细打量他们。
“好、好!”看了好一会儿,玉合欢终于露出喜色,“小一小二还活着,真好!”她喃喃地说着,好像控制不住心中的欢喜,仰起头大声喊道,“姐姐!姐姐你看到了吗?小一小二长大啦!他们没有死,他们还活着!他们还活着啊!”
是啊,不仅活着,还很健康平安。小一的内力高强,看那架势,在一流高手中也是能排的上号的,小二身子骨可能稍微差一点,可看样子神清目明,眼里惠光闪烁,气势绝不比他的哥哥差,也会是个不一般的人物。
玉合欢心中着实喜悦:“听青柳说起你们兄弟俩比起小时更加出色,而相处方式却没什么变化,如今一见,果然如此。”
花戮一直站在花蚕靠右之处,正是要护人的最佳防护方位,故而玉合欢有此一说。
高兴完,她的情绪平静下来,恢复了那个神气凛然的彩衣门门主:“小一小二,你们这些年在何处,为何不回家?为何我们找你们不到?”
“说来话长,待日后细说。”花蚕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直视玉合欢的眼,问了另外一个,“姨母,小二只想知道,当年母亲遇害之时,您与秦师叔……究竟去了何处。”
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