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小蛋情不自禁在皱起眉头,罗羽杉抿嘴一笑道:“是不是觉得有点烧喉咙?我爹说他特意按照从前农百草农公公配制的一张药方,在鸡汤里加上了十几味用于活血补气的药草,足足煎熬了六个时辰才调制而成。”
小蛋一怔,果然鸡汤进入胃里那股火辣辣的烧灼感渐渐消失,身上洋溢起一缕甚是舒服的热流,就像在泡温水澡般暖洋洋地无比惬意。
这也难怪,毕竟农百草号称天陆第一神医,更是一百四十余年前蓬莱仙会上公推的正道十大高手之一。即便他的孙女“医圣仙子”农冰衣也仅是和罗牛平辈论交。由他老人家调配出来的药方,岂有错得了的?
罗羽杉接着解释道:“爹说你修为尚有不足却强行参悟天道星图,如同将江河之水硬生生倒灌入小溪里,所幸你数日前胸口的内伤复发早一步昏死过去。否则强自修炼下去后果不堪设想。”
小蛋暗叫一声惭愧,几口喝完鸡汤发了一身的热汗,觉得体内舒畅了许多。放下碗问道:“罗府主呢,是他救了我?”
罗羽杉点点头,道:“我爹爹昨晚赴宴回来发觉你不在屋中,一番寻找后小虎才说出早先和你聊起过黑冰雪狱的事。我爹和顾叔叔立刻赶了过去,才从石穴里将你救回。为了这事,小虎还挨了一顿板子,若非娘亲护着今天只怕坐了不能坐了。”
接过汤碗,她继续说道:“爹见你内伤颇重气血淤塞,便用‘盈虚如一’的神功替你推经行血,直到中午才回静室打坐歇息。想来也快醒转了。”
小蛋想起自己昨夜所见的天道星图中,便有一幅名为“盈虚如一”,不料竟有如此奇效。但凭罗牛的绝世修为,替他疗伤后亦不得不立即避入静室休养亦由此可见耗损的真元非同小可。
他望着罗羽杉灯烛映照下那张漫无心机娇美无双的俏脸,迟疑着问道:“罗府主……你爹爹他不要紧吧?”
罗羽杉含笑道:“我爹功力深厚又有从天道星图中参悟出的功法辅弼,只消静心调息几个时辰便能恢复过来,你无需担心。”
然而仙家真元不同于普通真气,一旦耗损即使是罗牛这般的高手少说也需要三两个月才能尽复旧观。这点道理罗羽杉瞒不过小蛋,她这样说亦不过是旨在安慰,免得他知情后更加内疚罢了。
小蛋心中感动,忍不住道:“我蒙令尊收留却包藏祸心偷窥贵府珍藏的《天道》下卷,你们不将我囚禁格杀以儆效尤,为何反而还对我这么好?”
罗羽杉嫣然道:“只是想看两眼天道星图能算哪般罪过?这些年来登门求我爹爹借图一览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八十。虽说因为许多人或是心术不正或是修为不到未能如愿,可我爹也从未强留下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那夜段老先生率门下弟子强闯天雷山庄,不也被我爹给放走了么?幸好昨晚没伤着性命,不然你义父到了却教我们如何交待?”
小蛋自幼和干爹浪迹天陆,耳闻目染红尘里多少的世态炎凉,也见惯了干爹与同门师兄弟间冷酷无情的尔虞我诈。然而此时此刻面对着语笑晏晏的罗羽杉,他只觉得她和自己仿如生活在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中。丝毫一点的龌龊,都是对罗羽杉那一尘不染近乎无暇的心灵的亵渎与玷污。
“我……其实只是希望能从《天道》下卷里寻找到治愈身上怪病的法子,并无其他任何的念头。”小蛋低声说道。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要向罗羽杉道出偷窥天道星图的缘由,但话说出来后心头顿感轻松了不少,徐徐道:“每次我睡着后,体内的真气就开始自动运转游走,就如同常人在打坐修炼一般。可我却完全无法控制,也不晓得这是什么功夫?”
他悄悄望了罗羽杉一眼,发现她正安静认真的倾听,神色间没有一丝的怀疑和讥诮,勇气一足苦笑道:“原本这也没什么,奈何隔上一年半载我就会走火入魔一次,不仅功力大幅后退更要受得严重内伤静养数月才能康复。”
“起初,我修为尚浅干爹还能为我护法。但最近两年随着功力渐高一旦发作起来连干爹也束手无策。他老人家为帮我治病,带着我走遍天陆却收效甚微。最好不得已才想到贵府收藏的《天道》下卷,便带着我来姑且一试。”
“原来如此。”罗羽杉颔首同情道:“那你为何不直接登门向我爹说明真相?”
小蛋摇摇头道:“我干爹尽管也算天陆魔道里的一号人物,可比起令尊来实在相差太远。何况咱们素不相识,《天道》下卷又是仙林至宝谁肯轻易出借?左思右想只能出此下策,也是无可奈何。”
罗羽杉好奇道:“不知你的干爹是哪一位魔道豪杰,能告诉我么?”
小蛋犹豫片刻,回答道:“他就是北海八鬼里的‘神机子’常彦梧。”
罗羽杉轻轻“啊”了声道:“原来是他!难怪昨晚你能神不知鬼不觉潜下黑冰雪狱,令顾大叔、辽大叔都对你的手段大为赞叹。”
小蛋脸红了红,亏得昏黄的火烛下别人也难以察觉,说道:“我和干爹约好两月初九在天雷山庄外的湖畔碰头,我早到了两天却一直没等到他。那晚睡意上来了便索性就地躺倒大睡,未曾想夜里下雪被埋了起来,又教你和小虎救回府中。”
罗羽杉浅浅微笑道:“可见冥冥中自有天意,让你成为咱们罗府的贵客。”
小蛋讪然道:“我算哪门子贵客?好在话已说清,纵使罗府主宽宏大量不追究我也无颜再逗留贵府。我这便告辞,等找到干爹后立刻离开天雷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