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叫纳尔蒂的人接了这个案子,这个下巴精瘦、板着面孔的家伙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里都把那双蜡黄细长的手叠在膝盖骨上。他是一名警督探员,隶属于七十七街分局;我们说话的这间屋子里光秃秃的,只有面对面的两面墙边上的两张小桌子,还有从两张桌子中间走过的空间——但一次只能容一人通过。地板上铺着肮脏的灰油地毡,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陈雪茄烟蒂的味道。纳尔蒂的衬衫已经磨破,外套的袖子在袖口处打起了褶。他看上去挺穷,应该还算正直,但他不像是个能对付驼鹿马洛伊的人。
他点上了半截雪茄,把火柴扔在了地板上,它的许多伙伴已经在那儿等着它了。他用苦涩的声音说道:
“黑人。又一起黑人谋杀案。我在这个人的警局里干了十八年,结果就让我摊上这么个案子。没法发照片,没法登文章,甚至都不能在报纸的分类广告栏里登上四行字。”
我一言不发。他拿起我的名片又看了一遍,然后把它放下。
“菲利普·马洛,私人侦探。你也是干这一行的,是吧?天啊,你看上去确实够结实的。那段时间里你都在干吗?”
“哪段时间?”
“马洛伊在拧这个黑鬼脖子的时候。”
“哦,我在另一间房间里,”我说,“马洛伊没有向我承诺过他会拧断哪个人的脖子。”
“你就逗我玩儿吧,”纳尔蒂苦涩地说,“没问题,继续,接着逗我。反正每个人都逗我玩儿。再多一个又怎样?可怜的老纳尔蒂。上帝啊,可劲儿地取笑他!他可真好笑,这老纳尔蒂。”
“我没打算骗任何人,”我说,“事情就是这样的——我在另一间房间里。”
“对,没错,”纳尔蒂隔着一片难闻的雪茄烟雾对我说,“我也在场,我看到了,是吧?你没带枪吗?”
“接这种活儿的时候不带。”
“哪种活儿?”
“我在找一个从老婆身边出逃的理发师。她觉得我们可以说服他回家。”
“你说的是个黑人?”
“不,一个希腊人。”
“好吧,”纳尔蒂说着,往废纸篓里啐了一口。“好吧。你怎么见着这大个子的?”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我碰巧在那儿。他把一个黑人从弗洛里安的门里给扔了出来,我很不明智地把脑袋伸了进去,想瞧瞧是怎么回事。结果他就把我架上楼了。”
“你是说他拿枪抵着你?”
“不,他那时没有枪。至少,他没掏出枪来。他的枪是从蒙哥马利那儿拿的,大概是吧。他就是勾搭上我了。我有时候挺可爱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纳尔蒂说,“你好像挺容易勾搭上的。”
“行了,”我说,“你跟我争什么呢?我见过这家伙,你没有。他可以把你我当怀表挂在身上。我不知道他杀了人,直到他离开以后。我听见了一声枪响,但我以为是有人被惊动了,朝马洛伊开了一枪,然后马洛伊把枪从这人的手里给抢走了。”
“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纳尔蒂用一种近乎温文尔雅的语调问道,“他曾经持枪抢了那家银行,对不对?”
“想想他当时穿的那套衣服吧。他不是上那儿去杀人的;不然不可能穿成那样。他上那儿去是为了找这个叫维尔玛的姑娘,她曾经是他的马子,在他因为那起银行的案子给抓起来以前。她那时在弗洛里安上班,不管那里过去叫什么;那会儿它是一家白人夜店。他当时就是在那儿被抓的。你会逮到他的,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