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听了便幸灾乐祸,一脸死了更好的样子,看向孟玉臻。他倒是要瞧瞧,她这还怎么脱身。
“建元初年,开国圣祖皇帝便以孝治天下,以天下万民为本。祖父一生戎马忠君忠国。身为其后自当谨记!”
说着,她猛而哽咽,一副悬而欲泣却生怕失仪的姿态:“祖父仙逝实该家中守孝,若非关系军国社稷又怎会如此莽撞。”
“呵,你这么说,如此还是为了江山社稷不成?”太后猛的拍案。
一般人就这般冷厉呵斥,早便吓的不敢吭声。
但是孟玉臻不惧,依旧哽咽,缓了两个呼吸这才道:“臣女不敢,臣女自以为,一不孝不尊者,如何忠君为国!”
转而用了她最是闪光的神色,抬头直视太后:“太子乃是储君,他之事便是国之事,臣女脱了这身丧服,一对社稷对国家不忠,二对祖父不孝。如此不忠不孝,臣女是如何也做不出来!”
皇帝一身便装,发髻中已经有些杂色,原本一直都瞌目坐在一侧,但是听了孟玉臻这一通,猛然睁眼。
他那本慈和的眸子当即渡上一层厉色,不住的打量孟玉臻,转而就看了一眼一脸颓败的太子。
当即摆手:“呵,话都让你说了,若是朕与太后治了你的罪,反倒是朕与太后的不是!”
她一上来先是搬出了圣祖的治国理念,接着就是军国,又是委身做小又是忠孝两全,更是一身傲骨,这一切只因为太后的那句着孝服面圣当死罪。
皇帝可不是什么大度的人,听了她这一通,令他的心头很不痛快。
孟玉臻自然知道皇帝的秉性,转而三叩首:“臣女本就愚笨,不过就是认心头的死理罢了。陛下乃天下人之君父,即便处置了臣女,也是臣女犯了无可饶恕之大罪,臣女甘愿受罚!”
与这么个小心眼儿的皇帝其实不用多说,就告诉他,自己只是直心眼儿,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怎么处置悉听尊便。
其实如果她在这个时候耍心眼儿,才是真的自己找死。
太子听了她的话脸上马上染上一层喜悦,她要是死了,可就不用这些那些的事儿,直接改娶,岂不美哉。
皇帝虽然心眼儿小,可这心头就是喜欢这直肠子的,有什么就说什么。瞧着她这股子傲劲儿与拧的感觉,是那么像她祖父。
转而一摆手:“罢了,起来回话!”
太后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再看看自己的孙儿这心里头就很不是滋味。既然皇帝宽恕了她,她也不端着了:“来人,赐座!”
倒是没有想到会是如此,孟玉臻这就大礼跪谢。
越是瞧着,太后这心里越觉得与传言相差太远。都说她是不学无术蛮横无礼,可是这规矩真是令人挑不出毛病。
未出阁的女子端坐,都是侧坐圆凳三分之一,微微颔首低眉,显恭逊之态。这一点便是太后的考验,别觉得只这一点,这要是真做起来,寻常家若是本就莽撞的女子根本做不来。
孟玉臻瞧着搬来的红木嵌暖玉圆凳,便知道这个东西确实是个考验,因为在御前她必须谨言甚微,可是唯独端坐的这个尺寸,必须拿捏好,稍差毫分,便能看出这个人的修养。
这是太后出的题。
既然知道意图,孟玉臻便会交出完美的答卷,微微提裙坐定,只这一下就可以断定这个女子的家教。
好在她前世为了入宫悉心苦练,都没有看,就这么一坐,规矩已经全然都表现了出来。太子本是要看好戏的,想她出丑,可是如此一来,他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她越是表现的好,太子心里就越虚。竟开始隐隐憎恨这个女子,咬牙看着她微微吐口:“阴险!”
孟玉臻听了个清清楚楚,却纹丝不动,依旧是颔首低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