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留今点头,又说道:“对了,盯着宦官们的眼线已经传了消息回来,那群女子新搬的位置已经出来。在长乐坊中,灵禅寺旁。”
“我记得那个地方附近都是高官贵族,康城坊难与之相提并论。”李盛袭刮着茶杯中大人浮沫,羽睫微抬。
“是,想来陈润换这个地方,就是觉得若是金吾卫再有怀疑,也不敢轻易搜查。”管知权柄极盛,但是陈润却不一样,他自然要寻个依靠用以震慑。
“那里既是显贵云集,他人的耳目与眼线也更多,他将女子藏在那里,若是一不小心见了光,那可是瞒都瞒不住。”李盛袭扬了扬眉,看着留今。
“统领是觉得……”留今微微皱眉。
“我们暗度陈仓,他人未必不能请君入瓮。”李盛袭慢慢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还是等赵妤将消息传回来再说吧,她毕竟在敌营之中,更清楚敌营何处,不是吗?”
“可若是他们主动将消息递到周氏面前,引诱周氏入局,周氏这次查验不过,下次再想让周氏行动,怕就难了。”留今又不免担忧道。
李盛袭摇头,“这件事情如今已闹到了周氏嫡支跟前,那么周氏的每一步行动必然是有商有量,不会这么的轻易莽撞,未知虚实前,咱们又按着一些,周氏就不会轻易下手。”
“是。”留今闻言,心方才安了一些,又开口说道:“属下这几日叫人彻夜盯着那几个去香云坊寻欢的人的踪迹,那几身上携带羽化丹的西戎人的落脚之处,已经有了结果,他们就住在平康坊中的一间宅院中。”
“就住在平康坊中?难怪往日在西市,摸不到什么踪迹。平康坊青楼众多,鱼龙混杂,倒也的确是个掩人耳目的好地方。”李盛袭挑了挑眉,不过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认真的看着留今,“是宅院而不是客栈?”
“对。”
“来了望京之后买的?”
留今摇了摇头,“这间院子,统领或许知道,是风来居。”
李盛袭听着耳熟,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那不是……那不是……赵长同之前养外室的宅子吗?”
赵长同现在的妻子出身风月,当初养外室,就干脆养在平康坊中。毕竟这望京中的商人们往来,除了在东西两市,也就是多在平康坊中。
赵长同打着应酬的名义去平康坊,梁音也不会觉得奇怪。
“这间宅子是赵长同以前就有的,如今还在赵长同名下吗?”
留今猜到李盛袭有此一问,点了点头,“依旧在赵长同名下。手下又命人去查了一查赵长同这些年,他赚了不少银子,只怕有好多的银子是见不得光的。而且内侍监那边也在大力举荐赵长同,他怕是也搭上了管知这条线。”
“我朝因为和西戎打仗的缘故断了与西戎的贸易往来,但是北朝却依旧往来,他们可以正大光明的做生意。可是若他们还有见不得光的银子收入,那就是往来的货物见不得光。西戎
人是和鸿胪寺也就是内侍勾结,期间必须要有人牵线搭桥,这个人,就是赵长同?”
“统领所料不错。”留今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李盛袭低喃,神色添了几分严肃,“如此说来,北齐与西戎往来见不得光的物品,也绝对不会只有羽化丹。管知这是引狼入室……说严重一些,也可以算是通敌叛国。”
留今看着李盛袭,“可要我们做些什么?”
虽说这是北齐的隐患,但是留今一直都知道李盛袭对羽化丹的深恶痛绝,她也一直明白,即使只要放任羽化丹流入北齐,不消几年,就足以拖垮北齐,可李盛袭依旧不会放任此事。
“不需要我们动手。放个风出去就成了。”
“放给周氏吗?”
“周氏只有眼前一时之利,只要能够咬死宦官,他们什么都会乐意的。羽化丹之事不小,不可以让周氏来解决。”李盛袭正色说道。
要是让周氏来处理,周氏的第一目标就是咬死宦官,一举一动都会以利益得失为先,不会想羽化丹的祸患,而且,若是他们见这其中有利可图,咬死了宦官之后,他们自己未必不会接手过来这笔生意。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宦官根基不深,但是周氏却根基庞大,要是让他们来接手这个生意,弊端只会愈盛。
若是放任北齐遭受羽化丹荼毒,那么即便是日后南北统一,这个弊病都根除不了,甚至还会拖垮整个王朝,平白的让西戎人坐收渔翁之利。
或许这才是西戎人走私羽化丹真正的目的。
宦官能坐到管知那个位置的都不是傻子,但是管知依旧跟他们做这一笔生意,可见在他眼中,利益之下,可以罔顾大局。
“一个国家,有争权夺利的政客,自然也会有高山仰止的清正直臣。让他们来做,他们会有分寸的多。”
“那我们便什么都不做吗?”依托他人,从来不是李盛袭的风格,就算是这次的花鸟使之事,李盛袭借周氏和宦官狗咬狗,她也依旧会把控全局,稍作调整。
李盛袭摇了摇头,嘴唇勾起一抹瑰丽的弧度,“自然不是。你刚才不是说赵长同这些年赚了不少见不得光的银子吗?”
留今点头,“手下的人大约估算了一番,赵长同若真是走私,这些年赚的钱,不少于五百万贯。”
李盛袭笑意越深,神色狡黠,“我朝在战时,一年军费也不过五百万贯,如今四下太平,军费不过两百万贯。他这些年赚的钱,一赚就赚了我朝两三年的军费啊。”
“统领是想……”留今眼睛一亮。
“谁能不爱银钱呢!天下没有白做的买卖,我殚精竭虑为北朝清除羽化丹之患,他补贴我朝两三年军费,难道不是理所应当的吗?”李盛袭歪了歪头,明艳无比,她放下茶盏,整个人歪在美人榻上,看着慵懒至极,语气却不容置喙,“好好筹谋,赵长同的钱,我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