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密布,星辰黯淡,一场大雨正在酝酿之中。
在一座小山上,一支不过五十人的队伍借着山上的植被小心地掩护着自己,连马匹也被套上了口笼。
寂静的夜色里,一道人影犹如一头灵活的猎豹,窜到了山坡后面,对着一个人小声说道:“六哥,兄弟们这次总算是探清楚了,贼寇只有三百余人,正在前方不远处安营扎寨。”说话的是个光着脑门,一脸大胡子的汉子,眼中透着几分兴奋之色:“他们把马匹拴在了一起,正对着我们的方向,只要趁夜摸过去,肯定能够抢上不少。”
大胡子语气激动,可听他所言的六哥脸色却是沉静如水,仰望着黑幕一般的天际,一双眼眸中流露出了一丝犹豫。
六哥名叫李重茂,是李庄李老太爷的小儿子,自小就被庄里的人称呼为神童。
只不过他这个神童并非年幼时就能识文断字,出口成章,而是因为他的母亲整整怀了他十六个月才把他产下,并且他出生时的体重要远一般的幼儿。
随着李重茂的年龄不断增长,他身体的生长度简直骇人听闻,九岁时就如成年人一般高大,等到他长停之时,一眼看去已如擎天之柱。
大胡子也算身材高大,可此时站在一起,还不到李重茂的胸口。
李重茂简直就是一个巨人!
他头上戴着一顶大大的斗笠,披着一件灰色的大氅,比普通人的大氅要大出一倍,一条灰色长裤,裤脚系着绑腿,右手握着一把直刃长刀,长刀又厚又宽,看上去就好像是一把刀状的板斧一样。
李重茂缓缓的转过头,盯着大胡子的眼睛道:“猛子,你前次盯梢说是可能被贼寇斥候现了,而这次竟然轻而易举的探明了贼寇的营地,贼寇防范程度变化如此之大,你就没有感觉到蹊跷吗?”
猛子粗犷脸庞上的兴奋之色渐渐散去,过了一会儿才犹豫不决道:“六哥,第一次盯梢可能是小心过了头,才会遇到点风吹草动就认为是贼寇的斥候有所察觉。”
李重茂没有说话,只是目光闪烁着低头沉思,猛子加重了自己的语气,又道:“六哥,那些可都是好马啊,就这么看着从眼皮子底下错过,你能甘心吗?”
在许多人眼里,金银财宝再多,也比不上一匹好马,猛子显然就是这样的人。
李重茂眼中也十分热切,可却并不松口,话锋突然一转,皱眉问道:“猛子,你不是说龙王寨好像生了内讧,而且死伤极其惨烈吗?怎么他们不好好窝在山上舔伤口,反而来了我们李庄的地盘,还一下子有了这么多的好马?”
猛子摸了摸光溜溜的脑门,说道:“这我也不知道,可龙王寨生内乱确实是真的,山下那几千具被掩埋的尸体可作不得假。”他顿了顿,双眼豁然变亮:“估计是龙王寨的实力大减,才故意派出骑兵造势,让我们李庄在他们虚弱时也不敢造次。”
李重茂闻言脸色不断变幻,在得知龙王寨内讧后,他从李庄乡兵里面挑选了一支五十人的精锐小队,今夜由他亲自率领前去龙王寨探查一番。
结果在龙王山下盯梢的人,正巧现了山上奔驰而下了众多骑兵,急忙从捷径小道返回告知李重茂,才给了李重茂足够的躲避时间,不然很有可能与对方骑兵碰个正着。
长久以来,李重茂一直就对龙王寨憎恶不已,多次向父亲建议武力对抗龙王寨的压榨勒索,可李老太爷不想多生事端,一律表示拒绝。
直到这一次听闻龙王寨内乱,李老太爷的态度才有所松动,至少答应了李重茂前往龙王寨彻底弄清对方如今的虚实。
然而龙王寨的虚实还不清楚,眼下又多出了大队骑兵,这让李重茂心中蒙上了一层阴影,可他脑海中同时又迸出了一个强烈的念头:“或许可以借此机会,出手抢马得罪龙王寨的贼寇,等到贼寇兴师问罪之时,说不定能逼得父亲走上武力对抗的道路。”
此念一出,一不可收拾,他巨人般的身体都在忍不住的颤抖。
李重茂双眸再次望向天际,仿佛是想得到上天的启示,过了许久,只见他混沌的目光中隐现出了一丝决然,低下头深深吸了口气后,高声凛然道:“兄弟们,大家准备一下,半个时辰后,我们趁夜奇袭贼寇的营地……记住了,我们不是去和贼寇交战,只要抢上十几匹战马,就立刻远遁绝不可恋战!”
猛子等五十个李庄乡兵精神一振,神色中全都焕出了澎湃之意,给死寂般的黑夜带来了一分生机。
半个时辰,转瞬即逝。
深夜,山林之中变得更加安静,夜幕笼罩下,只有潺潺的流水声和路边传出的昆虫鸣叫在打破着沉寂。
李重茂和手下人都没有穿甲,个个轻装简行,有些人的步伐虽然带着沉重之气,可是一把把即使在黑夜中也难掩寒芒的兵刃,却让人丝毫不敢轻视这些人。
不知小心潜行了多久,贼寇宿营地里一支支火把的亮光映入了李重茂等人的眼帘,在夜空中显得十分耀眼。
猛子匍匐在泥地上,贼寇营地里被拴住的马群离他不过二十步远,马群旁还放着一堆堆的粮草,他望着一匹匹健壮的良马,声音忍不住的急促道:“六哥,我们上吧!”
李重茂就趴在猛子的身边,望着在火光之下一览无遗的贼寇营地,感觉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常,手不自觉地握紧了刀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