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抖,蜷缩,呼吸急促。
头疼,眩晕,似乎只有用力敲打头部才可以此压制这种难受。
视线慢慢被一片夹杂着灰黑色的白茫茫所覆盖,眼前出现了朴汐被巨大黑洞吞噬的画面,然后是他所在的整个世界,都被天上的一个洞给吞噬掉了。
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与雷电。
忽然,自己的双手似乎被某种冰凉所覆盖。这种清澈的凉一下子冲到了心底和太阳穴两个方向,随之缓缓冲散原本痛苦难言的感觉。
“林佑成,你又难受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在耳畔,他知道,这是他的汐儿。
他的汐儿回来了。
视线逐渐清晰,原本眼前黑灰色的世界慢慢随着温柔耐听的嗓音而一点点消散,随之看到的,便是朴汐脸上焦灼的神情。
“林佑成,又难受了是不是?原本今天就有雷暴雨,还赶上你喝了那么多的酒,现在不难受才怪呢。”朴汐刚从二楼外面客用的卫生间回来,离老远就听到林佑成房间内的声响。于是只好加快脚上的动作,快步赶回。
“不止,现在,难受。”林佑成两字一顿的说道,脸颊上烧着的火未曾褪去。
“什么?”朴汐有些发愣,许久不和这个磨人精对话了,现在还有些听不明白他的意思了。顿了顿,她才撇了撇嘴,开始念叨:“你不是过得很好吗?又升职,又被媒体报道,还在外面出席活动当发言人,这不是证明你很好吗?”
话音未落,林佑成就捂着太阳穴一直狂摇头,浓密的眉毛蹙到一起,微红的桃花眼里血丝更加明显:“我不好,我不好,我不好!”
三个字,一字比一字凄惨,一声比一声委屈。
朴汐也跟着蹙眉,心里暗道奇怪,什么意思?他到底过得怎么样,怎么如此矛盾?
如此想着,手上的动作却丝毫不含糊。她果断利索的靠近林佑成,像刚刚带他走出阴霾时一样,再次抚上他的双手。嘴里柔声细语的话不受控制的讲了出来:“林佑成,你哪里不好,可以告诉我的。”
刚说罢,对方就像与自己十年未见一样,一下子拥住自己,绕过肩膀紧紧环住了双臂。
“我不好,汐儿。你走了,我很不好。”林佑成的身体随着窗外不规律的响雷声变得抖若筛糠,声音无比的委屈和害怕。似乎雷雨天气和醉酒共同产生的作用让这个大少爷变成了一个又粘人又胆小又委屈的小可怜。
就像小时候的他一样,像个易碎品。
看来,林佑成一直是林佑成,从未改变。
朴汐在他冲上来的瞬间是想要推开他的,她也尝试了,毫无作用。那人的力气与自己形成了天差地别的对比,叫自己一个弱女子如何与之对抗呢?
被紧锁在林佑成的怀中,也不是第一次了,只不过这一次的陌生与疏离感更加强烈,同时,与他再度有大面积的接触之时,就有种别扭的感觉了。
“林……”朴汐还想继续叫他大名,可是他却把头埋在自己颈间,蹭了蹭,竟然撒起娇来。全然不顾朴汐是何种态度对他。
“汐儿,好了,现在。”醉意泛滥的林佑成,和创伤后应激障碍的林佑成碰见了抱住朴汐的林佑成,一切就都变好了。
朴汐有些哭笑不得,林佑成就这样在自己身上泛起困意哪行?他倒是睡得着了,自己难道就要在他的床上,半跪半坐着杵一宿吗?
“呃,成儿。”思索片刻,朴汐还是决定要叫醒林佑成,虽然他极有可能是和她分开以来第一次睡得如此安稳。但是,她喊了许多声,肩上的人就是无所应答。
这更让朴汐欲哭无泪了,这一个大男人就不能睡在自己的枕头上吗?偏偏挂在自己身上是怎么回事!
唤醒失败,朴汐最后决定轻轻从林佑成的怀中撤退出来。慢慢的,缓缓的,小心翼翼的,撤退出来。
但是——
还没等她掰开林佑成的一根手指头,对方就不安分的动了动,随即睁开刚刚黏得死死的眼睛。
这……
明明刚才怎么喊都不醒的人,为什么自己轻轻动了一下,就醒了???
“汐儿,为什么?”他呓语着,醉意和睡意席卷而来,语气中附着满满的慵懒。不知为什么,这样的嗓音让朴汐浑身顿时毫无预兆的麻了起来。
“为什么要离开?可不可以,不离开?”林佑成还在喃喃自语。
“不是你喊我走的吗?”朴汐撇了撇嘴,赌气似的小声辩解道。但她没有想要真正和那人辩解什么。有些事情,真的计较起来,是无法判定谁对谁错的。
“好了,成儿你该睡觉了。”朴汐继续把声音放柔,手也跟着抚上那人的后背,轻轻地,慢慢的安慰着对方不安的情绪。
林佑成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药草香,又夹杂着一股常年使用腌入骨髓的栀子花香,两种味道混合便形成了林佑成的专属味道。
他很爱干净,身上的味道一直都是香的,就算现在喝醉,又如此落魄,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