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李贤把长安令冯子房变成了洛阳令,他老爹居然把长安的玄武门总管变成了洛阳的玄武门总管?果然,这卸磨卸驴的做法,他老爹比他来的更加娴熟,当然,这对他没有坏处。
“嘿,赶明儿我请你爹喝酒!”
亲热地拍了拍薛丁山的肩膀,李贤没再理会程伯虎的戏谑。要说这进城不过几分钟的勾当,无奈天子驾临不是小事,迎接的阵仗大,入城的阵仗大,远远眺望着那位意气风发居于百官之首的上官仪,他不觉笑了起来。
“六哥,你看什么呢?”
李贤冷不防身边突然探出一个脑袋,见是李显,便用手指在他额头弹了一下,这才没好气地道:“当然是在看百官之中名声最重的翩翩宰相!”
要是老上官还真的要捣腾那件事,与其等他老妈磨刀,不如他磨一下自个的刀,至少他那把刀子不会比武后的更锋利更薄快。
“咦,你是说上官太傅?”李显讶异地眉头一跳,自个遮了凉棚张望了一眼,忽然耸了耸肩,“上官相公就算名声大,也未必及得上你。要是换成五哥,兴许还对他敬若神明,至于六哥你么……”他忽然凑近了一些,涎着脸恳求道,“六哥,这次五哥不在,你有什么好事带一下我行么?我发誓,绝对不给你捣乱!”
李贤闻言却嗤之以鼻,绝对不捣乱?上次的事情要不是有冯子房压下去,指不定闹腾成什么样子。堂堂大唐周王派人去打几个士子,这名声很好听么?换成是他,下黑手至少也得多派几个一等一的好手,既然是打闷棍,哪有光天化日背转身就动手的?
仿佛是看出了李贤的不信任,李显赶紧又连番巴结道:“六哥,你就发发好心吧,成天在皇宫里头实在是闷死了。你既然喜欢那什么骆宾王王勃之类的士子,我一定给你找上十个八个……不,是百八十个,这还不成么?”
百八十个!李贤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这李显难道以为才子是可以批发零售的?再说了,他需要那么多才子干什么,又不是演才子佳人戏,才子又不能当饭吃!要说骆宾王王勃罗处机三个,骆宾王太过刚直,不适合做官;王勃虽说年少才高,但还不通人情世故;惟有罗处机这样落榜三回的反而更有用,至少,他拥有唾面自干的勇气。
才子好寻,国士难求!
他倏地闪过这么一个念头,却不打算对李显说清楚,在这皇家,反而是聪明人不长命,愚人反而活得好些。眼珠子一转,他便含含糊糊地道:“行了行了,以后若是有空,我一定带你出去逛就是,只要你少给我惹麻烦就够了。”
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喜出望外的李显立刻给他送上了一番大礼:“六哥,昨儿个我遇到十七叔,他可是向我炫耀,他那里有一个饱读诗书的才子,似乎是叫卢照邻的。要不要我去想想办法,帮你弄过来?”敢情他李贤如今是在收集初唐四杰么?
第二百六十四章 翩翩上官上朝去,李家六郎做大媒
水贯通洛阳东西,正好在皇宫前造成了一条天然的屏唐皇帝李治到了洛阳,皇宫门前自然是常常云集了众多官员,演出了一场场天津桥上看春秋的好戏。当然,如今是初夏而非春秋,这候在洛水河畔的天津桥上,非但不觉炎热,河面阵阵凉风吹来,反而更加凉爽。
这年头除了真正年纪大了难以上下马车的老臣,大多数官员都选择骑马入朝。这天蒙蒙亮的时候,直通南北的定鼎门大街便蹄声不绝于耳,那一匹匹价比千金的神骏上,往往坐着一个个紫服或绯服的官员,端的是骑千里马执天下权,羡煞一群百姓。
如今做官虽然不像两晋那般一定要求是美男子,但仪表风度仍然是选拔官员的一大标准,所以放眼看去,马背上的官员必定都是齐齐整整,卓尔不凡。而在这些人当中,一身紫服的上官仪便显得最最出众。
许敬宗李绩都已经年过七十,刘祥道接近七十,这三人都已经头发霜白,因此,五十出头的上官仪在大唐的宰相班子中当然算是年轻的。毕竟,前两位是元老,后一位是在审理李义府的案子上提拔起来的,只有上官仪算是皇帝李治的真正心腹。
随时出入宫禁,专掌诰命,这两条任何一条放在人臣身上都是难得的殊遇,上官仪竟然一个人占据了两项,能不志得意满么?
破晓的晨光下,上官仪在天津桥上潇洒地下了马,负手望着天边的朝阳,心情无限美好。金黄的阳光照在他的头上身上,愈发将他衬托得金光闪闪。就连洛水中地鱼儿仿佛也被吸引了过来,扎堆似的在他眼皮子底下的水中出没。远远的几个小官看见一身紫袍风度翩翩地上官仪,都在那边羡慕地交头接耳,更有人故意在那边啧啧称赞。
“为官当如上官相公!”
李贤一大早才出端门就看见这么一幕。耳边传来的各式议论让他感觉极其古怪。如果说上官仪是个二十出头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兴许他会觉得这调调很正常,但现在……人家上官仪都五十好几了。拍马屁也拍得有水平一点好不好!
然而,他心中鄙薄,别人却不识相。往日和他喝过两次酒地直昭文馆刘祎之便凑过来,在他旁边一个劲地感叹道:“上官相公虽说年纪大了,但这清逸如鹤,飘然如仙,风度仪表世人无一能及。文辞婉媚也就罢了,还达成了吾辈中人的最大心愿。白衣卿相……白衣卿相!”
李贤没好气地回过头,见刘祎之已经是两眼放光不能自拔,便没好气地用扇子敲了敲这家伙的肩膀。怪不得到了后世仍然有那么多人崇拜偶像。这上官仪要不是宰相,就算风度再好仪表再佳,会有那么多人没事情犹如跟屁虫似地跟在后头?
“有时间羡慕人家老上官,你还不如自己好好上进,宰相的位子又不是世袭的!”
一句话说出去。刘祎之立刻眼睛大亮,而李贤嘿嘿一笑便自顾自地走路。然而。从皇宫通过洛水就只有一条路,他骑马刚刚上了天津桥,无巧不巧上官仪便转过了身子。两个人正好打了个照面。虽说李贤是亲王,但上官仪好歹兼着太子太傅,当下李贤立刻跳下了马。
“上官太傅!”
“沛王殿下!”
互相打了声招呼之后,李贤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上官仪便率先开口道:“想不到这一次太子殿下没有同行到洛阳来,我这个太子太傅倒是要失职了。不知太子殿下还好么?”
对于这种应有之义的对话,李贤自然是赶紧替太子李弘回答外加感谢了一通。而上官仪捋着下颌那几缕长须感慨了一阵子,忽然开口道出了一句让李贤目瞪口呆的话:“李义府原本是国之重臣,却自己辜负陛下圣恩,贪赃枉法,实在令人痛惜。陛下先前只判长流,已经是额外开恩,谁知他居然如此不知感恩图报。前日我还为此进言,但陛下身体欠佳有些倦怠,我也不好多说。沛王乃陛下爱子,也该劝说一下,不是么?”
这老上官说话也忒直接了吧?虽然对上官仪暗地谋划的事情很是反感,但李贤也知道这一位是没多少心机城府的。可就算有这样的体悟,面对这样**裸地提醒,他还是有些哭笑不得——你老上官那么得宠的人都在圣驾前头碰了钉子,凭什么要我亲自上?
心里这么嘀咕,但在上官仪面前,他却拍着胸脯满口答应了下来,旋即方才施礼离开。他这一头一走,上官仪便看着他的背影琢磨开了——如果太子的身子骨有李贤那么壮实,那该有多好?
来的话,他上官仪必定能够教导出一位千古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