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
许敬宗终于忍不住连连咳嗽了一阵,这才想起自己刚刚也失态了。喝了一口酒掩饰住了自己的失态表情,他便恍若无事地对许彦伯喝道:“彦伯,没事,让阿嫣带六郎去休息就成了。反正都是在家里!你不是说今儿个还有事么,那就先走吧,这里暂时用不着你!阿瑶,去仁和绣房看看上次订的那批衣裳怎么样了,来人,把这些东西都撤了!”
一连串的吩咐过后,许敬宗不由分说地令仆人把呆若木鸡的许彦伯和许瑶轰了走,然后便拍了拍同样瞠目结舌的李敬玄。
“敬玄,跟我来,我有话对你说!”
一路没有撞见任何仆役,许嫣只得凭着一己之力拖着李贤走,好容易看到了那个留宿客人的院子,她长长嘘了一口气。谁知进了院子,那扇大门竟是紧闭,怎么推都推不开。气急败坏之下,她竟是不知从哪里生出的冲动,重重一脚跺在了那门上。
结果,两扇大门嘎吱嘎吱响了一阵,最后摇摇晃晃地打开了。大喜过望的许嫣把人架了进去,一看到床榻便撂下了人,自己则是几乎瘫软在地。正准备起身去打水和毛巾地时候,她忽然之间想到了一个问题。
她刚才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她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胆了!
本能地打了个寒噤,她一下子想到了此举的直接后果,脸色登时变得刷白。正当她准备离开去叫别人的时候,忽然听到床上地李贤发出了一阵嘟囓。
“烟儿,你……你放心,我……我不会忘了……”
虽说知道李贤和贺兰烟的婚事已经是定局,但此时此刻听到睡梦中的李贤犹不忘念叨,许嫣顿时感到心底一阵难过。第一次遇见他,不过是奉了祖父的命令勉强接待,谁知他竟似乎对她毫不在意,没有半点犹豫便拂袖而去;第二次遇见他,是和许瑶逛街的时候,他二话不说便借给了她钱买东西;第三次,他从受惊的马车中救下了她一条命……之后在祖父许敬宗设计下的偶遇更是不计其数。
原本只是祖父的一厢情愿,她却渐渐将芳心无可救药地系了上去,只可惜,他的心中早就被别人填得满满当当。
在床榻前再次凝视着那张脸,她终于咬咬牙转过了身子。不是自己的东西就不是自己的,她虽说柔弱随人摆布,有些道理却还是明白的。现在想来,刚刚爷爷之所以没有阻拦她,绝对是存了那种心意。
“阿萝,是你么?”
李贤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见面前站着一个女人的背影,顿时不假思索地开口叫了一声。许久,他也没见人转过身来,便又闭上了眼睛,口中犹自念叨道:“阿萝,你放心,今生今世……今生今世……”
许嫣原本不知道阿萝是谁,但听李贤这口气,定然是又一个他所牵挂的人,不觉露出了凄迷的笑容,脚下却始终挪不开步子。结果,李贤模模糊糊叫出了很多人的名字,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却不知是这次的酒劲过大,还是他原本就爱说梦话的关系。
就在她狠狠心想要走的时候,她终于听到了仿佛提到自己的话。
“……许家那个大的还真是个漂亮的人儿,只可惜,我有烟儿了,否则……既然不能就别祸害了人家……许老头你一厢情愿……天底下门当户对的人多了,何必得找我……那个小的太泼辣,谁娶了她谁倒霉……”
就在许嫣听得发怔,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时候,李贤忽然发出了一声惊呼,整个人猛地坐了起来。结果,他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认出了床榻边的女子,还有她那凌乱的衣衫。
糟糕,不会是酒醉误食吧?
第三百一十四章 郎心有人,妾怎好强留;纵使无心,老狐狸亦有算计
贤之所以能够在酒醉之后不到半个时辰就先清醒过来度上是因为那套盛家剑的关系。然而,此时此刻他完全不知道。他知道的只有一点,倘若他刚刚真的对人家做过什么什么……那事情就完全没办法收场了。
这年头男女情投意合双宿双栖未必要负责任,但是,他是沛王,许嫣是许敬宗的孙女,这就大大不同了。他几乎把酒宴上的所有事情都拿出来回忆了一番,但到了最后却万般无奈地发现,除了舞剑还有那么一点印象,之后的事他就完完全全不记得了。
“许大小姐……”
许嫣倏然转过身子,见李贤虽然面色不大好看,但确实已经醒得炯炯的,面色不禁微微一红。而她这一红脸不打紧,李贤却是心中着慌,毕竟,酒醉误事对于他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拐弯抹角盘问一下,许嫣却抢在他前头说了话。
“刚刚殿下在席间舞剑的时候醉了,是我把你安顿在了这儿,但只是一会儿你就自己醒了。既然无事,我去禀告爷爷,殿下便在这里休息一会好了。”。是二话不说就往外头走。
这下子,李贤顿时怔住了。三番两次在许家偶遇许嫣,他当然知道这大多是老狐狸的设计,虽说每次犹如躲避瘟神一般躲得快,但他不是瞎子,人家眼睛里的那点情意他当然看得出来。
倘若刚刚许嫣含羞带涩地让他负责,或是哭哭啼啼地夺门而去,或干脆是用一种仇恨的目光盯着他,他都不会觉得奇怪。而偏偏是这种古怪的态度,让他完完全全弄不清楚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李贤心急之下,不管不顾地跳下了床,套上一只鞋时,他终于发觉到了一点破绽。他身上穿的就是原本那套衣服,虽说有些脏污,但似乎没有脱下地痕迹,如此说来,他确实是没动人家一根毫发……当然,也可以说是人家没玩什么美人计。
“许……嫣姑娘!”
一只脚已经迈出了门的许嫣乍听得这一声。脚下一个不稳,差点踉跄摔倒在地。一手扶住了门框,她强忍心中悸动回过了头,却见李贤已经穿好了鞋走上前来,最初的茫然神色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那种招牌式的懒散笑容。
“刚刚真的是多谢了!”
区区多谢两个字中包含多少意思,许嫣心里却是清清楚楚。她的怀中便有当初小心翼翼搜罗来的极品催情香。腰中的香囊里还有祖父派人给她的几颗功效不明地香丸,这样难得的好机会,倘若让祖父知道她错过了,只怕以后她和妹妹便会和她们那个可怜的姑姑一样。
“殿下不必谢,情之一物无法强求,便是我今日……”她终究无法把话说得那么直白,那半截便隐了过去,“我只有一件事想求殿下,阿瑶向来性子乖僻。若是将来祖父许了一桩她不认的姻缘,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偏激的事情来。殿下在京城贵胄中间认识的人多,若有性子好的世家子弟,还请帮她留心些。祖父大约还会听你地。”
事到临头还在想着那个许瑶,这姊妹两人,怎么性格便如此天差地别呢?李贤在心里叹息了一声,见许嫣苍白了脸便往外走,心思一动便追了上去:“横竖我也是要走了,便和许大小姐一起去和许相公告辞吧。”
李贤既然这么说,许嫣自是不会拒绝。一路上,她强忍着目不斜视,可一出现在前院,她便觉得四周仆役侍女的目光有异。原本的那种隐隐约约的轻视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则是艳羡和惊叹。她心知肚明这些眼神并非完全冲她而来,心中不觉更加苦涩了。而到了堂上。她还没来得及对许敬宗说什么,就只见那肥硕的身躯敏捷无比地冲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