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对此次东行洛阳的反对声音很小。再加上武后抬出了洛阳适合李治病体调养这一理由,别人就更加无话可说了。朝臣要尽忠,李弘要尽孝,因此从正月传位大典之后开始,东幸洛阳就是官员们主要忙碌的事。
而之所以要动用李贤,原因只有一个——作为大唐天子禁卫军的羽林军,目前人手不够了!
由于李贞的谋逆,羽林军不可避免地被清洗掉了一部分人,另一部分又由于李贤拍胸脯的许诺,被征调到前线序列参与作战,更有人高升到了各地的折冲都尉府。各级军官出现大量空缺的同时,下层士兵也出现了无数空缺,满打满算,现如今的左右羽林军竟只剩下一千一百人左右!
假以时日,要补全差额自然很容易,可在如今这个当口,一时半会总不成去拉民夫吧?再说了,羽林军中都是北衙禁军,属于职业军人而非义务兵役,绝不可能不经考核就上岗。
李贤高升去当了储君,这左羽林大将军自然不可能再当下去,因此李显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走马上任。只不过这位英王殿下对于军务政务都是眼前一片漆黑,这坐镇两个字他能做到的惟有一个坐字。所以,一看到李贤的到来,他可谓是感激涕零不知所云,只知道抓着兄长的手,就和抓着救命稻草似的。
“居然缺这么多人!”
当详细了解了实情,李贤不由得呻吟了一声,头一次感到了麻烦重大。一千一百人看似还算是一个不小的数字,但那基本上都是程务挺麾下不曾动过的千骑——顺便提一句,千骑如今只有八百人,也就是说,左右羽林军本部在清洗和升迁调动之后,只剩下了不到三百。
这东巡洛阳绝不可能轻车简从,从李治武后李弘再到嫔妃宫人内侍,外加亲王公主大臣皇亲国戚,林林总总几千人算是少的了。就这么一千多羽林军,平均一个人得护卫四个不止,这都是谁护送谁?当然,地方州县确实会派出相应人马护送,可上一回路上丢东西的经历李贤还记忆犹新,天知道是否有盗匪惦记上御驾人马这么一票大买卖?
大唐的盗贼那可不是普通的盗贼,和戏文上的江洋大盗没什么两样!李贤绝对不会忘记,自己的老外婆荣国夫人家里,就养着这么一号盗贼的祖宗。只要路上的盗贼有燕三一半或者三分之一的水平,他就可以预计到,这一路上会丢无数东西。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不是面对这样一个局面,如程务挺这样能干的人,绝对不会想到拐弯抹角让武后把李贤弄出来解决问题。此时此刻,看到这位新任储君一脸的愁眉不展,他顿时觉得心中咯噔一下。
难不成李贤也想不出办法?
“七弟,你说有什么办法能够在十天之中变出三五千人来?”
李显一直在旁边走神,骤然听见兄长召唤便吃了一惊,待听清楚的时候顿时傻了眼:“六哥,这就算你能变出人来,总不可能轻轻巧巧加入羽林军吧?”
李贤自个也知道这是痴心妄想,问题是他实在想不出什么主意,只能寄希望于这种奇迹。正在他垂头丧气提不起精神的时候,他忽然感到有人从后头凑上来在耳朵旁边嘀咕了几句。听着听着,他不觉眼睛大亮,旋即一下子蹦了起来。
“这倒是一条门路!”
程务挺和李显看到李贤一下子如此兴奋,都不禁茫然地去看刚刚出主意的谋士——不是别人,正是笑嘻嘻的霍怀恩。李显对于霍怀恩那是存着一千个一万个挖墙脚的意思,问题是李贤不肯放,霍怀恩也不肯跳槽。至于程务挺虽说对这位出身不良的李贤心腹不怎么感冒,可也不得不承认对方是个颇有能耐的人。
可就算再有能耐,难道就能凭空变出人马来?
面对别人疑惑的目光,霍怀恩却但笑不语。这为人属下的,关键时刻就得为上司分忧不是?他这个主意虽说有假公济私的成分,但做起来肯定行之有效——当然,这种事也就只有李贤去做。
第六百三十八章 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
身重要还是才能重要?
对于李贤而言,某句名言是最最贴切的,那就是不管黑猫白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大唐虽然广开科举,但对于时下的百姓来说,吃饱肚子第一,而读书却属于奢侈品,因此朝中高官中基本上都来自于显赫的出身。
而李贤自个对于出身高的人并没有任何排斥,这纨绔子弟都尚可调教,何况不少出身豪门的人确实有本事?与此同时,他对于那些出身不高本事却不小的人却同样很赞赏,比如说家境破落的盛允文,比如说出身绝对不良的霍怀恩,又比如自己那几个已经完全可以胜任文书工作的昆仑奴。所以,他自认为完全把不拘一格用人才这句话用在了实处。
羽林军的空额一时半会绝对不可能得到弥补,既然人员上没有办法,自然只能在旁门左道上想法子。因此,这一天他带着霍怀恩程务挺,却没有叫上卫率的其他人陪着,而是只带了五个彪悍的老典卫出现在了雍州廨。
由于前些时候已经应付过李贤的一次突袭,因此这一回长了经验,上至长史司马,下至低级属官,人人都在一瞬间的慌乱之后恢复了井然有序。只是人们心中很不明白的一点是,这位新任储君怎么老喜欢跑到雍州廨来视察,难道因为曾经当过雍州牧的缘故?
程务挺虽说由于上次镇压李贞叛乱有功,已经成为了朝廷中的风云人物。看到整个雍州廨上下都围着李贤打转,心中不禁更加疑惑了。这羽林军缺人,和雍州廨有什么关系?
然而。李贤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把他给吓了一跳——“前一阵子雍州廨和长安万年两县同时抓了不少巨盗之类的人物,虽说后来放了不少,但如今还关了多少人?”
那长史没料到李贤忽然问起这个,顿时呆了一呆,和司马商量了一会,这才拱手答道:“回禀殿下。这之前只有小过地,杖责之后便放还回家,剩下的一些都是疑为江洋巨盗或是杀人疑凶之类的凶犯,一应事由待记录完毕之后就将送大理寺报决。如今雍州廨大牢之中还关着大约三十几人。”
听到有三十几号人,李贤便转头瞥了霍怀恩一眼,发现这家伙微微点了点头,他这才轻咳一声问道:“那我问你,这些人犯中可有个名叫谢扬的?”
李贤特意跑到这里询问起一个人犯,长史和司马作为雍州廨如今的最高属官。不禁面面相觑。他们日理万机又不是专管治安的,哪里能记得住一个囚犯地名字?于是。两人只得匆匆叫来一个属官,把李贤的问题复述了一遍。
“这谢扬倒不是什么巨盗一流,之所以被囚,是因为年前和某位还未袭爵的小公爷在平康坊争风吃醋,打破了人家的头。不料那公府私兵厉害,一下子出动了上百人,他寡不敌众才被收押。按照这以下犯上殴打贵族地罪名。
不日就要报大理寺了。”
那小吏说得极其详细,见李贤听得认真,他不禁又想起另外一桩极其重要的事,于是又补充道:“此人虽名不见经传,但却极其悍勇。由于前些时候雍州廨牢房中人满为患,犯人之间时有倾轧,他却以力压服了其他人,就是如今的三十几人,似乎对他也颇为敬畏。”
长史和司马在雍州廨属于高屋建瓴的人物,倒还是头一回听说自己这牢房里关有一个如此厉害的人物。敢于在长安城这种天子脚下打破权贵子弟的头,而且在牢房里头能当上老大,这种人居然名不见经传?正当长史想要表现一下自己对于事务地关心,准备下令那小吏好好去查一下此人的底细,李贤却再次咳嗽了一声。
该打听地都打听了,得知此人和霍怀恩所说一模一样,李贤不觉起了好奇心。此时,他便转头对霍怀恩狠狠瞪了一眼:“老霍,想不到你还有这么一个好勇斗狠的表哥,也太会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