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莫瑞尔太太说,“我完全理解,孩子,别理他。威廉,说出这样的话你应该感到羞愧!”
“但这是真的。她信仰宗教——她过去有本蓝天鹅绒面的祈祷书——但是,她内心的宗教信仰都不比这条桌子腿强多少,她行了三次坚信礼,那只是为了表现,为了显示自己。这就是她对一切的态度——一切!”
姑娘坐在沙发上,哭了,她生性软弱。
“至于爱情!”他叫道,“你最好还是叫只苍蝇去爱你吧,它会喜欢叮在你身上的……!”
“好了,别再说了,”莫瑞尔太太下命令了,“如果你要说的话就找个别的地方说去吧。威廉,我都为你感到羞愧!为什么不表现出男子汉的气概?干别的什么都不行,专找姑娘的岔,还说是同她订了婚!”
莫瑞尔太太气极败坏地坐下来。
威廉不吭声了,后来,他似乎后悔了,吻着姑娘,安慰她。不过他说的是真话。
他厌恶她。
他们就要离家的时候,莫瑞尔太太陪他们到了诺丁汉。还有很长一段路才能到凯斯顿车站。
“你知道,妈妈,”他对她说,“吉普是个肤浅的人,心里不会思考你任何事。”
“威廉,我希望你别说这些事。”莫瑞尔太太说,她真为走在她旁边的姑娘感到难过。
“这又怎么了,妈妈,现在她非常爱我。但如果我死了,要不了三个月她就会把我忘到九霄云外去。”
莫瑞尔太太感到可怕极了,听到儿子最后那句痛快的话,她的心狂跳起来,久久不能平静。
“你怎么知道?”她说,“你不知道,就没有权利说这种话。”
“他常常说这样的话。”姑娘大声嚷嚷。
“我死后,下葬不到三个月,你准会另有新欢,把我忘了,”他说,“这就是你的爱情。”
在诺丁汉,莫瑞尔太太看着他们上了火车,才往家走。
“有一点可让人放心,”她对保罗说,“他永远不会有钱来结婚,这点我肯定,这样的话,她反而救了他。”
于是,她开始感到宽慰。事情还没有发展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她坚信威廉不会娶吉普的。她等待着,并把保罗拴在身边。
整个夏天,威廉的来信都流露出一种发狂的情绪。他好象和往常截然不同,像换了个人似的。有时候,他会高兴得有些夸张,而有时,他的信的语调平淡而感伤。
“唉,”母亲说,“恐怕他会为这个女人而毁了自己,她根本不值得他爱——不值,她只不过是个洋娃娃罢了。”
他想回家,可是暑假已经过了,而离圣诞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写信激动地说,他要在十月份的第一个星期,鹅市时回家来度周末。
“你身体不太好,孩子。”母亲一看到他时就这么说。
她又回到了母亲身边,这使她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了。
“是的,我这一段时间一直不太好。”他说,“上个月我感冒了,一直拖到现在还好不了。不过,我想快好了。”
十月的天气阳光灿烂,他似乎欣喜若狂,像个逃学的学生。但,随后他就更加变得沉默了。他比以前更清瘦了,眼里流露一种燃淬的神情。
“你工作太辛苦了。”母亲对他说。
说是为了挣钱结婚,他加班加点地工作。他只在星期六晚上跟母亲谈到过一次未婚妻,言谈之中充满伤感和怜惜。
“但是,你知道吗,妈妈,虽然我们现在这样,可是如果我死了,她最多只会伤心两个月,之后,她就会忘了我的。你会看到,她决不会回家来看看我的坟墓,连一次都不会。”
“哦,威廉,”母亲说,“你又不会死去,为什么要说这个?”
“但不管怎样……”他回答。
“她也没有办法,她就是那种人,既然你选择了她——那么,你就不能抱怨。”
母亲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