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看这中年人颇有气度,便道:“安王就在那山腰上。”
中年人谢过他,朝着山腰走去。
顾君瑜正在给田埂的缺口放水,稻种撒播不能留太多水,昨晚下了一场雨,这田里的水便又积起来了。他得从上往下放,让多余的水沿着这条水沟流下去,汇到山脚新挖的小池塘里。
“王爷?”一道陌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顾君瑜停下手上动作,回头瞟了一眼。
“果真是你!”来人甚是震惊。
顾君瑜从脑海里想起此人,也有点诧异,“戚大人?”
“戚淮见过王爷!”来人对他恭敬行礼。
顾君瑜赶紧虚扶一把,“戚大人怎来此地了?可是有何要事?”
在原主的记忆里,戚淮此人刚直不阿、敢于直言,在到处结党营私的朝中,是个很有原则特立独行之人。
不过这人太能怼,怼天怼地,连皇上的面子也不给,所以老皇上对他也是又爱又恨。
戚淮看他穿着一身布衣,手拿耙子,脚上穿着草鞋,脚趾都沾了泥,又想着眼前之人曾是身份尊贵的太子,如今却沦落成这样,不由得眼眶一热,落下泪来。
顾君瑜被这猛虎落泪给吓着,也不知戚淮来此是何要事,心跟着紧张了下,“戚大人,你这是……有何难事?”
戚淮感慨万千,他这一路走来也听了安王的诸多故事,甚至有人传安王亲自挑粪。他起初还不信,如今看来,这些流传应是不假。
他心情复杂地抹了把泪,上前接过顾君瑜手上的耙子,“王爷怎能做这等粗活?”
顾君瑜倒不以为然,“戚大人,我若是不做活,如何养活家人?”
戚淮听他这么说,更是伤怀,便赶紧拿出身上携带的银票,“王爷纵使落难,也是我锦国的皇室血脉,这是皇上让我带给你的,王爷今后不用做这些下等人做的粗活了。”
顾君瑜有些意外,不过细想似乎也在情理之中,就算安王有错,但也是皇上亲自抚养长大的儿子,传不了皇位,经济补偿还是给得起。
顾君瑜数了数,银票足足有一万两,够他下半辈子衣食无忧。
顾君瑜将银票又悉数还给戚淮,“多谢戚大人,还劳烦你将这些银票还给皇上,替我谢他。我如今已自立成家,可以自己养活自己,这些钱就让他留着用在该用的地方吧。他老人家的身体可还好?”
戚淮深感意外,见顾君瑜语态淡定从容,他这才又重新打量眼前人。
安王似乎比当太子时成熟了许多,尤其是在心境和气度上,变得更加平和沉稳。
想必这些日子安王吃了许多苦头,才会变成与过往截然不同的性格。
“自你离京之后,皇上忧思成疾,不过你也不用过于担心,太医说好好调养应是无虞。”戚淮道。
顾君瑜:“那便好。”
“王爷,这些银票你当真不要?”戚淮问,他其实是反对皇上拿这么多银子补贴安王的,不过如今看安王都自己下地做农活了,反倒觉得可以补贴他一些。
顾君瑜:“不用。我这里有足足两顷地,好好种植,饿不死人。”
“怎么只有两顷地?”戚淮有些狐疑,锦国随便一个士大夫都不止这么点土地。
顾君瑜:“符阳县令只给了我两顷地,而且都是荒地,你我脚下这一片两个月前还是荒山,我也是最近花了不少银子才开垦出来的。”
“真是岂有此理,这些狗仗人势的,竟敢这般对你!老夫这就去找他们!”戚淮混迹官场,哪能不知这其中的门路,当下就怒不可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