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南一切如初,男耕女织、和乐美好,街道上依旧有着嬉闹的孩子和说笑的老者。他们不问天下事,自然也就不明白为了这份本属于他们的安宁,旁人付出了多大的心血。他们唯一只知道的是,恩主的朋友一夜之间全都不见了,所能做的就是心中惋惜他们那还未表达更多的谢意和地主之谊。
云若飞双脚腾空却没有因为离地而担心,看着那如玉的侧脸仿佛置于那许久以来的睡梦之中。如果不是那鼻尖的青竹香气和草药味,云若飞定不敢相信她在苏逸之的怀里,由他抱着飞过那屋顶、大树、铁锁桥。
所谓的自由应该就是这样吧!云若飞心里想着,有苏逸之的地方就是她的自由,因为那是比什么都重要的地方。
青草绿水本就令人着迷,更何况这吴南本就四季如春,怡人心扉,苏逸之慢慢的放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就像她是个易碎的娃娃。
清风吹拂,碧湖微波。纯澈的湖水,里面游动的小鱼,当真是让人心情好到极致。想起那一日春猎之上,自己湿透半身的出现在那个如玉公子的眼前,云若飞不禁莞尔。
然而就在低头的那一刹那,云若飞看到了湖水之中她的容貌。怪不得房里陈设简单,身为女子看着没有镜子的房间如何会自在。
云若飞纵然不像其他女子,娇弱矜贵。但她终究是个女人,没有一个不爱美的女人,特别是在自己爱的人面前。
在南朝,一头乌黑柔顺的长,是一个女子美貌与尊贵的象征,女子髻之多也是四国之。而如今这个水里的倒影,头虽已被人整理过,但依旧还是参差不齐,勉强齐肩而过。摸着自己的头,她双手抖。
忘了,昏迷的太久居然连她自己都忘了。那一日的一把火早就把她那长给烧的所剩无几。长披肩、竹林轻笑、拨动琴弦的她仿佛就在昨日。
如今飘逸长不在,右手已废。想起林星宿和云明轩常常嘲她披头长的样子,如今竟觉得是种奢侈。
曾经何时,云若飞站在慕容秋水的面前依旧是自信的。即便慕容秋水有着绝世的容貌和无法逾越的孤傲气质。
曾经何时,她也曾想过深爱着这样的绝世公子却依旧是幸福的,那是因为她爱的并不骄傲却也不谦卑。
而从今往后,难道这个绝世公子身边就要站着在一个不伦不类的女子,惹人非议,任人耻笑吗?
想起背后的人,云若飞转身强颜欢笑,说:“这下好了,大哥他们再也不用担心我披头撒的样子吓到人了。”
苏逸之不曾应答,只是依旧看着她。
她蹲了下来,捡起石头打破湖面的倒影。将自己的脸深深藏了起来,笑着说:“这地方虽好,可是我想回房了。带我回去好吗?”
苏逸之依旧没有答话。
她的双肩开始抖动,出卖了她的极力克制。
她感觉到了苏逸之的一步步靠近,本能的想要躲开,头上一重,似乎带上了什么帽子。
云若飞苦涩一笑,说:“不要看我了。”
苏逸之只是淡淡的说:“如果你不让我看,我便不看。”
这是哪门子回答,云若飞无奈的心酸,却又听他说:“想哭就哭吧,我不看。”
再也无法克制,方才的压抑到现在终于宣泄而出。她知道以后她要承担起什么,那是萧允明未有完成的事。
可就在现在,她就是个普通的爱美女子,她是多么的喜欢抚琴、多么的喜欢她那如黑绸一般的长,如今什么都没有了。
一天之中到底有多少的噩耗,所有的消息都剥夺了她最爱的东西。
一直哭着,嚎啕大哭着,直到黄昏她哭累了,脚也麻了,方才停止。
背后传来那个温柔的声音,他说:“我可以转身了吗?”
转身过去,他原来一直在她身后,一直陪着她。他说到做到了,他一直背身而站不曾看她一眼,然而他却一步也未曾走远。
他的背影依旧卓绝,可比起以前的清冷,如今的他开始慢慢有了负累,有了那么一丝温暖,最起码云若飞此时看着心里是炙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