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深选的这间私立医院规模不大,病倒是房比谢景迟想得要大一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绿植繁茂的花园,浅绿色墙纸和米色家具,除此之外还有独立洗手间和浴室。
医生开了退烧的针剂,体温降下来的谢景迟简单吃了两口秦深买回来的流食补充体力,很快又睡着了。
大风一直在吹,玻璃和墙壁瑟瑟发抖,发出呜呜咽咽的悲鸣。他不太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在做梦,因为他的眼前一片漆黑,耳边却有钢琴的声音。
起初这琴声零零碎碎的没个调子,像初学者一时兴起弹奏出来的,而后慢慢变得流畅,四三拍,十二个小节周而复始,温柔地环绕着他。
他迟钝的感官在海浪一样规律的节拍中复苏,最后他闻到了寒冷的、清新的、让人联想到万籁俱寂雪夜的香气。
谢景迟以为自己这一觉睡了很久,事实上他睁开眼睛窗户外头还是黑黢黢的一片,没有半点天明的迹象。
狂风呼啸的夜里,恒温20度的中央空调将寒冷隔绝在无法触碰到他的地方,他躺在床上,走廊上有人经过,推车发出一阵不小的动静,又被空旷的静寂无限倍地扩大,令人联想到深夜的火车铁轨。
打了这么久点滴,膀胱到达极限的谢景迟尝试从床上坐起来解决一下生理问题,忽然一样从被子上滑落的东西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是一件做工精良的手工西装外套,他凑过去闻到了淡淡的烟味和别的气味。
几个钟头前他靠在秦深怀里,任由秦深抱自己下楼时,萦绕在他周身的就是这样一股气息。
意识到这点,他的脸腾地一下红了,手里的东西拿也不是丢也不是,表情尴尬无比。
每个Alpha和Omega所独有的信息素始终是一种和性行为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个人隐私,所以这两种性别的人们都会主动遮掩自己身上的气味——Alpha主要依靠自制力,自制力较差的Omega大都使用喷雾式阻隔剂。
将近三年的相处中,他只知道秦深的信息素是和他一样的植物类却始终不知道具体信息,至于原因他也很明白,因为秦深对他没有结合方面的意图……
发烧的人本来就容易迷糊,他又这么胡思乱想,完全没注意有人从外面进来。
“醒了?不多睡一会?”
谢景迟抬头,看见上身只穿一件珠灰色衬衣的秦深靠在门框上,将自己的所作所为尽收眼底。
注意到谢景迟手里拿着的东西,秦深的下巴略微抬起来一点,给出的解释让谢景迟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起来。
“因为你一直拉着我的袖子不松手,我没别的办法,只好把外套脱给你。”
他解释得越多,谢景迟就越发地羞耻,恨不得让他闭嘴。
“我不太懂Omega的事情,没有标记过也会这样吗?”
事已至此,谢景迟羞耻地把脸转到另一边,本来只是红了一点的脸颊现在连耳根子都要烧起来。
类似行为一般只会出现在已标记AO情侣中,他和秦深名义上是婚约者,实际上连临时标记都没有过,秦深会疑惑也是自然。
“我只是有点冷。”他低声说着。
大约是察觉到他的尴尬,秦深没再往下说。
话是这样说,谢景迟还是觉得很难堪,难堪到仿佛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被对方点破。
“那你现在还需要吗?”秦深走过来,指着他手里的外套说。
外面走廊的没有空调,秦深在那边呆了很久,身上还留有几分严寒的气息,“你不冷我有点冷。”
“不需要。”谢景迟摇头,将外套递过去的时候两人的手不小心碰到一起。
嘴上说着很冷的秦深手指腹却是热且柔软的,热度停留在肌肤上的触感很陌生,谢景迟愣了愣,跟触电一样往回缩,没有抓稳的外套险些掉到地上。
他倒抽一口冷气,秦深倒是反应很快,抓着衣服的边缘阻止了惨剧的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