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吐吐小舌头,“知道了,珠珠姐。”
孩童们勒了勒肩上的书包带,埋头赶路,不远处就是他们的家了,他们的父母都在门前翘以盼。
曲音再变。
浑厚的萧声绕过对面山坡的桔园,枝头上大大脐橙仿佛露出了笑脸,轻轻的随风摇摆。
桔园边的青松出阵阵“竦竦”的声涛,仿佛萧声是在赞美它们的活力,满山枫叶已红,唯有它们依然苍翠如斯。
隔了那么远,尽管慕晚秋双颊鼓起,憋足气力,到孩子们的耳朵里也只有淡淡的回音,他们不时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声音虽小,可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天色渐暗,萧声徐徐地落下,孩童也已经到家。
偏僻的山里又恢复了宁静,只有那乌鸦偶尔出的“呱呱”声以及黄狗的几声犬吠。
慕晚秋放下洞箫,揉了几下酸的腮帮子。
他长箫的造诣其实并不是很高,除了小时候和老师学点,大学的时候又自学了解下基本的音律,并没有什么名师指导,若是吹奏其它古曲,估计只能堪堪入耳。
也只有“归暮”,“心跃”,“待相见”这三曲他吹奏了十几年,已经能做到曲随心动,让人洞若观火,因为里面都是他的人生。
他并不像孩子们想象的那样,来自大城市,他老家也只不过是华夏南部一个普通的小山村。
而且在像这些孩子一样的年龄时,他的父母就因意外过世,他并没有受到周围人的怜惜,更多的是白眼嘲弄,还有他身上那几万补偿金带来的贪婪眼神。
直到学堂里的老先生站出来,联合村里的老人,帮他料理父母的后事,这才让他能够继续安心上学。
几万在那个时候看似很多,可是他不能工作,家里的人情往来都需要从这拿。他知道,有些人是故意的,可是小小年纪的他不愿意被人看轻,父母不在可是他还在,家还在。
高中上完,他的钱也都光了,没办法之下,他只能勤工俭学,还好学校考虑到他的情况,每年也有助学金,最终他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于这所知名的师范学院。
可是,老先生并没有撑着看到这一幕,便与世长辞。慕晚秋哀痛之下,就想接起先生的衣钵,到偏远的山区支教,这也是他当时考进师范学院的原因。
至于老家,随着村里的老人一个接着一个相继离开人世,他已经越来越少回去了。
慕晚秋拿起那把仿佛快散架的椅子走回屋里,生火随意下了点面条吃。
这个山腰上的村落叫半山塘,得名就是因为山巅村头那拦坝筑了口水塘,村里有三十几户人家,山脚下还有两个十多户的小村落。
三个小村子加起来有三十多个孩子要上学,本来学堂里老教师生病离任,乡里中心小学实在派不出人手,只好告知他们,以后孩子得转到中心小学去读。
可是那边实在是太远了,山脚下的孩子每天都走两公里的山路,再加上近六公里的盘山公路,每天五点钟就得起床,步行近两个小时,回家时都已经天黑,实在是太辛苦了,谁家不心疼。
而慕晚秋恰好在这个时候来到村里,怎么能不让他们大喜过望,生怕他在这山沟里吃住不惯,平日家里杀猪宰羊的总要叫孩子带一份过来,一个村民直接把学堂下那块田地让他种点青菜,改善一下伙食。
三十多个学生,五个年级,四个课程,却自有慕晚秋这么一个老师,可想有多么繁杂,他每天都要备课备到很晚。
其实最主要的是区分开,不同年级要是搞混,孩子们就听不懂了。
大山外面的小学都已经在教英语,闲暇时还有美术课,音乐课可以陶冶情操,实践课可以开阔眼界。
可是大山里呢,中心小学都没有这个条件,更别说慕晚秋这个得分两班倒,连卧室都当教室的小学堂了。
这些孩子从小就已经输在起跑线上了,可这种情况慕晚秋和那些父母们也只有深深的痛苦和无奈,他们没得选择。
慕晚秋吃完饭,只是屋前屋后溜达了几步,就走近石板房左边那间狭小的卧室。
坐在桌面被磨得有些亮的书桌前,他正准备开始晚上的工作,桌头他那台国产的平价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喂,瑶瑶,怎么样,你最近还好吗?”
慕晚秋看见来电人的名字,不由有些高兴,连忙接起来,脸上带着微笑问道。
“我还好,马上就要出去实习了,你怎么样了?”
这是他的女朋友丁瑶,两人同在一个学院,不过丁瑶比他小三级,在新生接待会上两人意外认识,慢慢地就展成了情侣。
“还是那个样子,孩子们依旧调皮得很。”
两人这段时间联系有些少,有时慕晚秋打过去她都在忙,难得丁瑶主动打电话来,在孩子面前显得老成的慕晚秋难免也有些兴奋,眉飞色舞的诉说着这里种种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