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书话还没说完,一旁的元画也“咚”的一声跟着跪了下来,这两小丫头平日胆子虽大,但这时也知道自己犯了大错,皆是垂着头小声哭着,不敢去看喻思弋一眼。
冯珂见状不忍,这事并不能全怪元书元画两人,小孩儿要逃跑显然是早有准备的,否则怎么可能这么顺利的从几十个奴仆眼底下溜走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眼看侄女周身温度越来越低,浑身上下冷的如同冰块一般,她还是开口劝了两句,
“你父亲与二叔已经带人出去找了,理应能将人带回来的…”
妇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喻思弋脸色十分难看,从听到简随心又跑了那一刻起眉头就没有舒展过,难过吗?自是有的,辛辛苦苦精心照顾了半个月的小孩儿,却怎么也养不熟,昨日刚在眼皮底下逃跑被抓了回来,本以为她该收了这心思,谁知今日自己刚走,她就又想着法要离开,这放在谁身上都没法接受。
“人是何时不见的?”
“应当是辰时…”
冯珂话音未落,少女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辰时走的,现在午时已过,这期间两个时辰都未找到人,只怕人早就跑远了!
想起简随心一次又一次的逃离,喻思弋心中既无奈又愤怒,她不知哪里出了错,让小孩儿对自己如此抗拒,回想起前世那人对自己百依百顺、痴心追随的画面,她眸中一片晦暗之色,此后不再言语,直接去了祠堂。
跑?跑的了吗?!只要有姻缘线在,即便是跑到天涯海角她也能将简随心找出来!喻思弋心中冷笑,若那双腿是用来逃跑的,不如直接打断算了,至少这样,那人会老老实实的在自己身边待一辈子!!!
这想法一出,喻思弋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但正是这可怕念头,才反映了她内心深处真正所想。
喻家大部分仆人都跟着喻文祺二人出去找人了,家中只剩下一些妇孺老幼,喻思弋一路畅通无阻去了祠堂,玉手一挥,便将悬在高堂之上的黑镜给取了下来。
她心中默念了两遍简随心的名字,原本空无一物的左腕上慢慢出现一个红色线圈,颜色极为红艳,喻思弋将袖袍往上撩了些许,再拿通天镜一照,果然将线圈上系着的红绳给照了出来!
正是这跟红绳,将她和简随心两人紧紧相连。
喻思弋沿着红绳所指的方向走,每走一段路便照一下,还真的一路出了喻家。
喻家大宅处在半山上,周围并没有别的房屋,简随心此时还未开始修炼,只能依靠自己的双脚逃跑,从后院逃出后脚下就是一条下山的大路,喻家的人便是通过这条路进出山里,她不敢走这大路,选了个相反的方向,直接朝着山顶爬去。
喻文祺和喻文犀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往山上跑,出了喻家大门就带着数十个仆人边往山下走边在山间寻找,族人中有魂兽是专门用来寻人的凰鸟,也被他们唤了出来,只可惜简随心早就想到这点,半路上采了许多香味极重的野花,碾出汁水涂在脸上,将自己的气味生生的给掩盖住了,这才叫他们苦苦寻了两个时辰都一无所获。
昨夜刚下过一场大雨,小孩儿从杂草树枝中穿行,不过片刻,身上就被枝草上积留的雨水打湿,加之头顶上又是晒的令人发昏的烈日,整个人又累又难受,她怕喻家人找上来,也不敢停下来休息,只得在这杂枝乱草中艰难前行,身上的新衣早被树枝划破,裙角全是黑乎乎的泥泞,全然没了之前的干净模样。
简随心原想爬上山顶,翻过山头从另一侧下山逃走,但这山实在是高,路上杂草横生,长年没人打理,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越往上爬,便越发的艰难,速度也越发的慢,一上午爬了两个时辰也才上去一点点,她站在杂草丛中,视线全被挡住,拨开野草悄悄往下俯视了一眼,就见喻家大宅正在脚下,不远处还有一群人在山林间寻找自己,看的她又加快了步伐。
小孩儿一路不敢停歇,直到天色渐暗,月亮高悬在夜空之上,终于离那顶峰只剩几步距离。
夜色深沉,山间各种虫鸣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一些白日里不敢出来的低级妖兽也出了洞穴游荡,女孩牵起裙角一路小跑,一鼓作气冲上了山顶。
直到这一刻,简随心提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她方才笑着松了口气,就见那皎白月光下立着一个绰约窈窕的女子背影,叫她面上笑容停滞,生生停住脚步立在原地打了个冷颤。
那女子显然是早就知道她要上来,早早就在这里等她的。
简随心越看那背影越觉得眼熟,两腿一迈想逃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去,慌乱之际,那女子悠悠的转过了身,露出一张极精致的漂亮脸庞——不是喻思弋又是谁。
简随心嘴唇紧闭,眼睛瞪的有如铜铃一般大,见到少女的第一眼,她心中竟浮现几丝惊喜,但再看少女面上表情,那惊喜又马上被忐忑所取代,叫她脚上如同灌了铅一样,寸步难行。
喻思弋面容冷酷,看不出喜怒,一双凤眸中没有任何情绪。
白日里涂在女孩脸上的花汁已被汗水冲散,只剩下一层极淡的花香,一阵风吹过,将这香送到她鼻尖,那双美丽的薄唇终于动了动,
“从开阳村离开时答应我的事,我看你是早忘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