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她还是舍不得见到小孩儿失望的表情。
转眼又过半月。
这半月以来,无论风雨,喻思弋每日都带简随心去往漓泉,宗里的弟子向来敬佩这位天资卓越又勤于修炼的大师姐,听说她收了个小徒弟,一些好奇心重的,竟也天天往漓泉跑,想要看看是什么样的人,竟能入得了大师姐的眼。
简随心还是第一次以正道弟子的身份踏入御兽宗,心中百感交集,想来前世她每次过来,无一例外都要被这些青袍弟子追着喊打喊杀,顺便再骂上两句魔头,重生一次,往日那些不杀她仿佛就活不下去的人,竟都成了她的师叔师祖,实在是命运弄人。
这一日,依旧是喻思弋送她来宗里,待她进了漓泉,少女又安静的守在外面。
简随心泡在泉水之中,发现自己的身体在潜移默化中有了些细微变化,但究竟是什么变化,她又说不上来,她抬首一看,便见到不远处那个白衣胜雪的高挑背影,心中一股暖意飘过,同时出现的,还有一丝疑惑。
喻思弋天天送自己来这里…不会很耽误时间吗?前世的她,可是最在乎修炼,平日不是在宗里闭关,便是在灵虚山修炼,从未将时间浪费在别的事情上,反观今生,她似乎在自己身上花费了很多时间。
念及此,简随心有些自责,愈发觉得自己是个没用的拖油瓶,这念头一升起,便又叫她想起了另一个秘密,一件关于她为什么能活下来的秘密。
烛龙之主,只会是男子,当年,她本该死在胎中的。
是她娘亲不舍,牺牲了自己,将自己的魂兽麒麟,强制塞进了她身体里面,借助麒麟的力量将烛龙压制。
烛龙一日不醒,她便能多活一日。
简母生下她不久后便因为身体太差去世,简父痛失爱妻,竟舍下女儿自戕,也追随妻子去了。
二人双双离世,偏偏将这个本不该存活于世的女儿留了下来。
简随心从小便知,麒麟根本不是自己的魂兽,自己的身体里藏着可怕的东西,一旦苏醒,便能要了自己的命,直到后来被简家的人追杀,又听闻了烛龙的传说,她才渐渐了解了当年的真相。
因为她的存在,父母才无法相守,每每想到这些,简随心便痛恨极了自己,竟也逐渐认同起世人对她的诅咒之语,她这样的人,确实不配活在世上。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简随心不愿再去想,心里有些难受,父母的去世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她不想因为自己,再影响喻思弋的修行,
“师尊,我还要来这里多久?”
喻思弋背着身子,光听声音便能想象到小姑娘脸上的苦恼表情,不禁轻笑道,
“怎么?这就烦了?”
“我是怕耽误了师尊的时间,师叔他们昨日都说,已经很久没看到师尊回宗闭关了…”
原来是在担心自己,喻思弋摇了摇头,心头略苦,修炼么…
“这个不是你应该担心的,你将身体养好最重要。”
方才还笑的温柔的少女不知为何声音突然冷淡下来,将小姑娘吓得再也不敢乱说话,在泉水中老老实实的待着。
空气倏然安静,两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秘密,却又无法向对方说明,气氛竟正是肃沉之际,泉外忽然慌慌张张冲进一个人,竟是喻诗灵过来了!
“表姐,莘苑起火了!”
一句话同时传到喻思弋和简随心二人耳中,一股不详之感同时在两人心中升起。
喻家出了这等大事,简随心哪有再在泉中待下去,不等喻思弋提醒,便主动从泉里爬了出来,将衣服重新穿好。
“荀天星、荀天星……她就要死了!”
“怎么回事?!”
喻思弋心头的不安愈发强烈,荀天星此人,死便死了,但她万万不能死在喻家,否则怎么都该说不清,还要白白让家中背上一个骂名。
“今日你刚带小简离开家中,小白也偷偷溜了出去,不知怎的,它竟去了莘苑,荀天星在房中休息,那屋中药炉上还温着药,小白将药炉打翻,炉火点了窗前纱布,这才将房子烧了!”
喻诗灵说着说着差点急哭,连眼睛都红了,如若荀天星无事还好说,可谁知起火时她那苑中偏偏没人,莘苑本就前僻,平日里喻家下人也显少过去,待发现那里走水时,已是火光滔天,漫天白烟。
“方才二叔冲进火里将那荀天星救出来,才发现她就剩一口气。”
“那几个丫鬟说火是小白引起的,现下已经回了荀家请荀风淼过来,要、要让小简给她们小姐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