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折原临也每次在正面战场遭遇“天敌”平和岛静雄时都跑得相当狼狈,那么毫无疑问,他这次的逃跑是无比顺滑的。
因为濒临爆发的平和岛静雄被一个小孩子绊住了。这个阶段的打架傀儡理智尚在,还不至于为了冲过来暴揍他而直接将一个孱弱的小孩掀翻。
他的犹豫和善良给了折原临也充裕的逃跑时间——甚至充裕到了折原临也想要扭头嘲讽两句再跑的地步。
但可惜的是,折原临也对此也只能想一想。
——在绝对实力面前,任何智谋奇计都是徒劳。
折原临也比任何人都深谙此理。
他虽然因智谋和手中掌握的无数情报被归类为“池袋最不能招惹的人物之一”,但在同为“池袋最不能招惹的人之一”的且以暴力著称平和岛静雄面前,身体素质在人类当中只能算中上水平的折原临也完全可以被平和岛静雄掰成两截——是真正物理意义上的掰成两截,血淋淋到脏器能从被徒手撕开的腹部流出来、连池袋黑医岸谷新罗也不一定能救回来的那种。
索性他今日份的人类观察已经顺利完成,已经可以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了。
将由自己亲手制造出的狼藉统统抛之脑后,黑发红眼的情报贩子飞快地消失在了逐渐昏暝的暮色中。
而另一边,平和岛静雄觉得自己被碰瓷了。
碰他瓷的人不是变老的坏人,也不是冬天里无处可去想要有个家的流浪猫狗,而是一个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的小姑娘。
平和岛静雄被她抱着腿,听她呜呜地哭。
那些眼泪染湿弟弟送给他的酒保服长裤,贴在身上,冬风一吹,侵入的寒意让他几近沸腾的脑浆与怒意渐渐地平息了下来。
他拧眉看向折原临也刚才站着的地方,那里只剩下一台被砸瘪的自动贩卖机,生命力顽强如美洲大蠊——即南方蟑螂——的死跳蚤早已消失不见。
“嘁!!”
总有一天他要打断折原临也的腿!!
平和岛静雄愤懑地挪开视线,无奈地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到正抱着自己哭的小孩身上。
她脑袋上扣着一顶白色的绒帽,帽子上还顶着一个毛球。
本想去拽她衣领的平和岛静雄伸出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转而去捏了两下那个毛球。
柔软的绒毛在他手中收紧成一团,又随着松开五指的动作而重新充实他的掌心。
反复了几次之后,胸腔中不断翻涌的熔浆总算再次进入了休眠状态。
虽然火山本人依然是不稳定的、易怒的、甚至可以说是相当轻易就能爆沸的。
但无论如何……都不应该对着一个小孩子发脾气……
哪怕她长得跟那只死跳蚤有那么一点点相似,说不定存在血缘上的关系——算了。不能再想了。
再想下去,他说不定会因为过于恶心折原临也而迁怒这个死小鬼再把她给丢出去……
“喂。”平和岛静雄拎了拎这个小姑娘的衣领,想将她拖开一点,然而又因为害怕伤到她,没用什么力气,于是小家伙依然纹丝不动地扒在他的腿上,像个被妈妈甩下、只能独自无助地攀着桉树的考拉幼崽。
“啧……你、不是折原临也那个渣滓的亲戚之类的人吧?”平和岛静雄忍不住发问。
他果然还是很在意这点。
听到他的问话,沉浸在悲伤中的考拉幼崽终于抬起头。
她的下巴磕在他腿上,长长的眼睫被泪水沾成一片一片小三角。
最近降温连带着天空也黯得很快,路灯亮起的时间也开始提前。当暖黄色的路灯光忽然从人们的头顶落下时,它们同样也落在了这个抱着“池袋最强打架傀儡”的小女孩湿漉漉的睫毛上。
像一位手艺精湛的甜品师,为自己耗尽心血的作品上撒下最后点睛的稀碎金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