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后回到椒房殿中,还未坐稳,就听到外面有宫人来报:“陛下驾到。”
她不敢怠慢,赶忙上前迎接,却见皇帝刘恒已经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虽是多年的夫妻,刘恒来她宫中的次数却是屈指可数,今日突然登门,窦后自然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
“听说阿灼,又惹母后生气了?”
作为父亲,刘恒对子女的管束并不算太多,可是阿灼,是个例外。
所有人都认为昌平公主并不受宠,陛下厌恶公主以至于登基六年来对其不闻不问。可事实却只有窦后清楚,这不闻不问的背后是放在心底的疼惜。所以,她才一改平日里谨小慎微的性子在公众场合对公主一护再护。
她的夫君也许记不得她太多好处,但尽凭爱护幼子这一条,便是宫中其他女人比不上的。
“母后处置了一个丫鬟,公主小孩子心性,难免被下人欺负。”窦后轻叹道。
刘恒轻笑,母亲选出的皇后,果然是滴水不漏。既没有诋毁太后,也不肯说公主一个不字,而今天这场闹剧,不过是祖母代孙女教训了一个欺负主子的丫头而已。
他不禁去想,若是小玉在,今天的场面她会如何说。太后刻意刁难,她当面不说,背地里一定抱怨一番的,阿灼不敬太后,也一定会被她打手心,而此刻,她一定会窝在自己怀中,絮叨着这一天她有多么的辛苦,索取夫君的疼惜。
然后他们就像这天底下所有普通的夫妻一般,话话家常,把酒言欢,尽享天伦之乐。
这样奢侈的时光,自小玉走后,便再也没有了。
想到此处,刘恒只觉得心中一滞,痛得透不过气来。只可惜斯人已去,剩下的便只有对女儿的愧疚。
“辛苦你了。”他微微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皇后的肩膀,笑着道:“母后和阿灼,没有一个是可以让人省心的,唯独你,甚得朕意。”
窦后莞尔一笑,心中不免酸涩,亏你也知你这母亲和女儿的脾性,若是今日她们真的起了大的冲突,那么这个深的朕意,只怕就变成妇德有失,不配母仪天下了!后妈难做,天家的后妈更难做!
“母后今日提起,要为阿启订婚了。”趁着皇帝今日觉得对她有所亏欠,窦后心一横,便将此事提上了议程:“臣妾想着,过些时日日,园中的山茶花开了,寻个由头,让各家的女孩都进来瞧瞧,好定下此事。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噢,阿启还小,这么着急就谈婚论嫁?”刘恒微微皱眉,便知此事一定又是母亲的主意,太子年幼,可是薄家的女儿,年纪都不小了,若再不谈论婚嫁之事,只怕要等成老姑娘了。想到此处,他心中便有一些烦闷。“你心中可有钟意的人选?”
窦后见夫君松口,赶忙俯下身来,半跪在刘恒腿前,柔声道:“今日母后寿筵,倒是见了不少女孩子,绛侯府上的毓秀,是个不可多得的妙人儿,臣妾心里着实喜欢。”
说出心中所想,她才长吁了一口气,只盼望着刘恒能够认同她的观点,然后做主迎娶太子妃入门,如此一来,她才可以避免与太后的心意生冲突。若是其他无关的事情,也许她可以选择顺从,唯独儿子的婚事,作为母亲,她打心眼里不愿将就。
却见刘恒眉头一皱:“又是周家?”
“是啊,如此一来,便是亲上加亲了。”窦后小心翼翼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