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琼谦谢一番,辞出郑宅,仍循原路回到城外。
鹊儿迎着急问经过,听罢,好生失望,茫然道:“咱们现在该怎么办呢?”
桑琼叹道:“别无选择,唯一可行之路,只有尽快赶往祁连!”
鹊儿张目讶道:“就只咱们三个人一具尸体,再去阿儿汗宫?”
桑琼点头道:“不错,必要时,就仅咱们三个活人,一具尸体,也要再闯闯阿儿汗宫。
鹊儿,你怕吗?”
鹊儿道:“婢子残命幸存,生死早已不在意中,但是……”
向车厢中望了一眼,黯然住口。
桑琼轻喟道:“我担心的也是这件事,似此情形,一旦面对强敌,委实令人放心不下。”
鹊儿低声道:“可是,假如不早些回到祁连,拖延下去,会更不堪设想。”
桑琼无可奈何的叹了一口气,沉重地驶动马车,绕城向西行进。
由长安西行,走的仍是上次追赶麦佳凤的路线,桑琼明知无法赶上莫金荣一行人,仍然催马疾驰,毫不松懈。
日夜兼程,戴月披星,绕秦岭,跨黄河,又踏上了甘凉古道。
一路行来,既未遭遇天残门下,莫金荣等人也消息渺茫,唯一令人困恼的是,经过长久暴露,沙娜拉的尸体已经开始腐烂了。
但是,耶律翰依旧严拒封钉棺盖,宁愿伴着腐尸,说什么也不准人移动他的沙娜拉。
这时虽直岁尾隆冬,一具尸体暴露了半个多月,早已腐败溃烂,开始化水生蛆,桑琼和鹊儿为了顺从耶律翰,固然可以极力忍耐,但投店住宿,却成了问题。
开客栈做生意,最注重忌讳,试问谁愿接待一具盛放着腐尸臭水的棺材,这不关代价,主要是怕沾染上霉气,任凭多少银子,人家也是不干的。
桑琼无法可想,只好逢街绕道,遇城绕城,白天购买食物,远远停车徒步去办,到了夜晚,就随处停驻,露宿荒野。
这一天,经过长城附近一处名叫古城子的小镇,忽然天气遽寒,朔风挟着鹅毛般大雪,漫大盖地而至。
古城子距张掖(甘州)不过个多时辰车程,若在平时,尽可一车赶到张掖,美酒暖室随意享用,但现在情形不同,只好就地寻一处暂避风雪的地方。
桑琼凝目眺望,见靠近长城城脚下,有一座荒凉的山神庙,庙前有树,正当背风方向,便招呼鹊儿驱车直趋破庙,一面松开马辔,一面在破庙正殿上略作收拾,以供避雪暂歇。
耶律翰入庙坐定,忽然问道:“有酒吗?”
桑琼道:“车上酒囊已经空了,老前辈请稍坐片刻,容晚辈去前面小镇沽些来。”
耶律翰道:“顺便带上一罐回来,记住再买一条厚棉被,沙娜拉身子单薄,刮风下雪了,别让她受凉。”
桑琼一喜,趁机道:“时已隆冬,单凭被褥难御风寒,咱们何不把棺盖替她钉上,她就不会受凉了?”
耶律翰突然道:“这一路上,你不知说了多少次,总叫我钉上棺盖,究竟是什么意思?”
桑琼忙道:“晚辈是担心塞外风霜雨雪,浸损老夫人身体,既然老前辈不愿,那就作罢。”
耶律翰沉默片刻,忽然叹了一口气,道:“不是我不愿,我只是不忍……”
语声微微一顿,又道:“相聚的日子不多了,等到一个人骨化形消,变成一阵风,那时候,一切都完了,老弟,你为什么不让我们多聚一刻是一刻呢?”
这些话,似痴非痴,说他神志不清,话中道理很明白,不像出自失常人口吻。
桑琼听得心酸目眩,哽咽无法出声,扭头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