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柬手上拿着一只小酒盅,也不知道喝了多少杯,双颊都已经泛了酡红,他感觉程佰列的声音有些远雾蒙蒙的听不太清,于是努力睁大双眼,好像眼睛看得清了耳朵也就能辨得明了似的。
程佰列今天的注意力主要放在了隔壁的雅间,一时没注意万没想到他家师尊就这么成了一只醉猫。
眼里都盛着水雾,看着就叫人想欺负——啊,不行不行,某人深刻反省了几秒。然后把宋柬指尖的小酒盅取下放到一边,把人整个横抱进了怀里。
“……佰列。”宋柬喃喃唤了他一声,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突然抱起来的缘故,酒劲儿好像猛然就上来了,叫他困顿地把脑袋埋进了程佰列的颈窝里。
程佰列用广袖掩住宋柬的眼睛,抱他往外走,路过守在隔壁雅间门口的玄修时宋柬整个人有些往下滑,程佰列将他往上颠了一颠好叫人躺得舒心一些。
与此同时有一团灰蒙蒙的东西悄无声息地钻进了那守门玄修的袖中,那玄修的面容扭曲了一秒,下一瞬又恢复了原样,像是什么也不曾发生过。
半点没看远去的程佰列和宋柬一眼。
而宋柬不知是冷还是怎么的,一个劲儿地往程佰列怀中钻,埋在程佰列肩窝处的脸每偏一偏,柔软的唇便擦过他的颈侧,连带着灼热的鼻息扑簌在他的颈窝中,那热量挥之不去仿佛要灼穿他的皮囊。
“佰列……
第二十八章清晰地感到恐惧
“热……”
晕乎乎的宋柬再一次将程佰列为他掖好的被角掀了开来,他的目光愈发迷蒙,只能隐隐约约地看见眼前人的轮廓,不过那气息他很熟悉也令他很安心,他知道那是他的道侣。
程佰列十分有耐心地同醉鬼周旋,温声说道:“不好好盖被子你会着凉的,阿柬。”
宋柬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在程佰列再一次俯身要为他将薄被盖好时勾手攀上了他的脖颈,雾蒙蒙的眼睛聚焦在了程佰列的双眸,而后缓缓下移,他喃喃道:“佰列……”
带着梅子酒香的吻彻底将积聚在程佰列皮囊周身的热量点燃了,宋柬的唇舌分明那样柔软温润,在触碰到程佰列的瞬间,却像是最猛烈的烟花,炸得他脑子都不清醒了。
“佰列……”而宋柬还在唤他的名字,一声比一声清晰,一声又一声砸在程佰列的心脏上。
没有谁能在这种时候克制住自己,没有谁还能无动于衷,从程佰列也是,他托住宋柬的下巴和后颈,激烈地加深这个吻,在对方温热的唇舌间攻城略地。
窗外的雨就在这个时候落了下来,夏夜里的暴雨,裹挟着电闪雷鸣,噼里啪啦地打在屋顶上,几乎能掩盖其他的一切声音。
漫长的吻终于结束,唇舌分离的时候宋柬不断喘息着,大脑因为缺氧而更加迷糊,酒精已经彻底没入了他的四肢百骸,他费劲地眨巴眨巴了下眼睛,终究因为抬不起眼皮彻底陷进了睡梦里。
程佰列撑起半身,双手死死地抓着宋柬两侧床褥,手背上甚至绷出了脉脉跳动的青筋,他的胸膛不断起伏着,眼睛直直地盯着宋柬沉默的睡颜,一瞬不瞬。
烛火浮动,在床帐上拉开程佰列的影子,那影子像是什么蛰伏在暗处的猛兽,只待一个完美的时机就要将自己的猎物吞吃殆尽。
直到一声惊雷打在堂中,宋柬在睡梦里不安稳地皱了下眉,程佰列才猛然从那种难以克制的欲望漩涡中彻底清醒。
他深呼吸一口气,压下自己胸腔内涌动的渴望,同时抬手抹平了宋柬的眉心。才发现此时屋外风声呜咽,叫人不寒而栗。
雨花阁的梅子酒很甜,宋柬一小盅一小盅的全当甜饮在喝,醉的时候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朦胧间他恍惚到,上一次喝醉是什么时候呢,白源峰上的桂花酒酿是喝不醉人的。
所以是在什么时候呢?睡梦中的人没有意识到自己脑子里为什么会冒出“白源峰”这几个字。
然后睡梦里的人也陷在了暴雨里。
魔尊殿旁的那个院子是依附魔尊而生的秘境,依靠程佰列的力量维系,这样的秘境理论上来讲是不存在风霜雨雪的,可是那一天秘境里的狂风骤雨甚至将蓝花楹卷了一地,池塘的水都起了波澜,小乌龟缩在池底岩石之下不敢动弹。
秘境的主人正陷在狂怒里。
宋柬站在屋内一侧的角落,整个人的身影陷在烛火后的阴影里,明明灭灭的灯火显得他的身形似乎更加单薄了。
脖颈上的训仙锁好像凭空大出来一圈,被锁链圈着的脚踝上叠着新新旧旧的痂,如今又渗出了血迹。
程佰列好像处在风暴的中心,四周都是被他砸烂的东西,甚至有花瓶的碎片飞溅到了宋柬的身侧,他眉心红光大盛,怒火如有实质。
“过来。”程佰列压抑着愤怒,从齿缝间挤出两个字抛向宋柬。
宋柬冷漠地看着他,像在看一个疯子,然后他抬起赤裸的脚,在锁链声中稳稳地踏于碎片之上,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一步步走向程佰列。
这样的行为直接把程佰列那根本就绷到了极限的神经彻底挑断,程佰列一声断喝:“你在做什么!”同时掌中魔息凝聚,将地板上所有散落的东西都一股脑地扫到了角落里。
在乒呤乓啷的巨大动静中三两步就走到了宋柬近前,钳着宋柬的下巴逼他直视自己,“你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