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坊已渐渐步入正轨,运作井然有序。
方芝若捡起父亲的心血,管理纸坊的同时也在钻研新纸。谢渺这个挂名二当家,偶尔到纸坊晃晃,混个脸熟即可。
天晴云朗,院子里纸匠们正在忙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纸浆香味。
谢渺在旁新奇地看了许久,不时问上几句话。
方芝若解下腕间系着的薄绢,轻拭脖颈上的汗水,耐心地一一回答。
谢渺倒了杯凉茶递给方芝若,方芝若接过,笑着道谢。
谢渺左顾右盼,没见到巧姑人影,“巧姑怎么没来,告假了吗?”
方芝若望了眼大门,“不曾。”
谢渺问:“她之前迟到过吗?”
方芝若摇头,“她平时来得比我们都要早。”每日天未亮,小姑娘便笑吟吟地守在门口,任她怎么劝都坚持,只说来得早便能多学会本事,勤快好学的不得了。
难道出了事?
谢渺心里隐隐不安,说道:“我去巧姑家看看。”
方芝若道:“我与你一道。”
几个月下来,二人已熟稔不少,方芝茹与她聊天,“你打算在清心庵住到什么时候?”
谢渺掐指算算,“再半月,住满一个月回去。”
方芝若随口打趣,“住庵里倒是方便,来纸坊近的很,不像崔府,来回便要小半日。”
谢渺心道:且再等等,待她当了姑子常住在庵里,那才叫彻底的方便。
几人走到门边,拂绿的手刚搭上木栓,门页子被人从外面猛地往里一推,差点砸到她的鼻子。
拂绿眼疾手快地退开,正想斥责来人鲁莽,冷不丁对上巧姑泫然欲泣的脸。
众人均是一愣。
谢渺忙问:“巧姑,你出什么事了?”
“渺姐姐!”巧姑顾不上有旁人在场,膝盖一曲便跪倒在地,哭着道:“渺姐姐,求你救救我祖母,求你救救我祖母!”
这……这是怎么回事!
大家上前围住巧姑,一人伸一手扶她起来。方芝若掏出薄绢,擦去她满脸的泪水鼻涕,关切道:“你先别急,有事慢慢说,我们都会帮你。”
巧姑双眼红肿,泪珠子不断滚落,“我祖母、我祖母今早做饭时昏了过去,大夫说她、她病入膏肓,没得救了,除非有,除非有——嗝,嗝——”边哭边说,竟然打起嗝来。
谢渺轻拍她的背顺气,拂绿则小跑到桌边,倒了杯热茶回来,“巧姑,你先喝口热茶。”
巧姑就着她的手,喝下半盏茶,勉强止住了嗝。
“大夫说,除非用七、八年以上的老红参补元,否则凶多吉少……”她说着又泣不成声,“我和哥哥只有祖母了,祖母要是走了,我和哥哥便再没人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