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那画作似是刚刚完成不久,其中颜料的香气仍然非常清新,显然就是在听了我的桃花诗后才起了灵感一挥而就的。
只是在那画卷之中,图画不过只占据了其中一部分,在左边尚且留了很大的一片空白下来,我看看旁边,笔墨俱全,当下抓起笔来握在手中,就要将那手桃花庵草书其上,可是转念想了一下,整幅画意境和笔法都比较严谨,不论用行书或草书来题诗,都难免会影响到整体的感官,再者,我的行草虽然也有几分功底,但是在这毛笔盛行的年代里,还稚嫩得很,于是笔锋一转,静心凝神,恭恭正正地将一行行端正的赵体楷书落在纸上,写完之后看看,尚且留下部分空白,正好留作题记之用,当下书上年月事由,落款结束。
将毛笔搁在一边,我后退两步,仔细地端详了一下现在的整个画卷,原先的图画再配上现在的题字,意态严谨的中国山水技法与横直相安、重心平稳、结体严谨端庄的赵体书法相映得彰,意境上严丝合缝,堪称天作之合。
“字好——诗更好——人才更是难得——”就在我醉心于体味字画优美之处的时候,身后的凌波仙子用她那足以令黄莺失色的声音评价道。
“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啊——”我心中得意,口中却谦虚道。
“不过——”凌波仙子话锋一转,将柳眉微微蹙起质问道,“人家可没有请你在这画上题字呢!”
听到这话,我险些没有羞愧地把脑袋塞到桌子底下去,心中却是转了千般念头,接着怒火中烧地将这美女切齿痛恨地诅咒了一百遍!既然不是让我题字,你让我看这画干什么?还故意留出一大片的空白来,简直就是要我将整首诗题在那里嘛!而且这画又跟我刚刚吟诵的桃花庵诗的意境如此相合,这不是摆明了要引我入彀中么?若说不是留出空白让我写字,刚才你为什么不阻止呢?我抓起笔来沉思的那段儿时间也足够你说不可以这三个字了吧?美女,你到底是何居心啊!我忍不住恨恨地看了看凌波仙子,胸中五味杂陈。
“诗也写了,字也题了,这画儿也糟蹋了,你说应该怎么办吧!”既然是人家有意为难,我也不说别的了,很光棍地坐了下来,两指敲着桌面问道。
“你很无礼哦——”美女毫不客气地用纤纤手指在我的脑门上面连点了两下,有些气咻咻地责备道,“做错了事情还不知道赶紧补救,这要是在我们门中,可是要打板子的!”
“不会是打屁股吧?”我歪着脑袋,作出一副非常无辜的样子问道。
美女有些生气,嘟着嘴巴有些不满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将墨迹已干的画卷取在手中,仔细地看了一遍,方才有些难以取舍地,又象是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唉——还真是叫人家为难呢——字好诗也好,就是画不是人家的,否则人家倒是很欢迎你来题诗呢——可是,这画——到底叫人家怎么办才好呢——”
虽然明知道她是在那里做作,可是我看到她那副楚楚可怜柳眉微蹙满腹心事的样子,硬是从胸中提不起半分怨气来,反倒是觉得自己欠了人家十万八千两银子一般,忍不住慨然答道,“随便你说什么好了!反正字是我写的,有什么不好说的尽管冲我来吧!”心里却想自己的字也是下过几年功夫的,平日里也仿过赵孟甫的诗画,也没见出什么纰漏,这书法上面还是有那么几分信心的。此时方值宋初,却也没有什么书法大家名世,我就不信你会舍得放弃如此文字?
正在我思忖之间,凌波仙子忽然面露喜色,快速地转过身来,对我说道,“这样吧!我看你也不是存心要毁此画作的,况且你的字写得实在不错,书画相得益彰,更添几分神采!画的主人面前,我尽可为你多说几句好话开脱!”
“谢谢——谢谢——”我呆呆地望着凌波仙子胸前因为身子快速转动而起伏不定的胸部,心中一宽,觉得她应该不会出什么馊主意来故意刁难我了。
“不过,本小姐也不能平白替你说好话的——”正当我心中暗道这美女心眼儿不算太坏的时候,凌波仙子却将画卷将前胸轻掩,阻断了我的视线,话锋一转道,“现在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拿出一副和这幅原画一模一样的作品来,替我还给画的主人!这样,只要能过了画主人那一关,我自是不会与你为难!你也不欠我什么情分!第二,我替你在画主人面前回旋此事,而你则要为我作一件事来作为酬劳。你不是会作诗吗?你要作二十篇诗出来作为答谢我之用,你觉得如何?”
“你——”我听了以后心中大为恚怒,言语更是为之气结,张着嘴巴忿忿地看着巧笑倩兮的凌波仙子,顿时无语,半晌后方才吐出一口气来,悻悻地说道,“你——你说的也太轻松了吧?”
画作要模仿得连原主人都分辨不出来,那是什么人才能完成的?这摆明了是故意给我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作为选择嘛!而另一个条件,则直接将她的小狐狸尾巴摆了出来,嘿嘿,如此费劲心机地引我入彀,不就是想看看我腹中还有多少文章么?只是,我如果这么轻易就遂了你的心愿,岂不是枉在这世上又多走了这一遭?
“我觉得,你还是作些诗文出来比较容易些,我也就勉为其难,替你做一回好人吧!”凌波仙子似乎料定我只有这一条路好选,自信满满地对我说道。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紧紧地盯着凌波仙子的双眼问道,“小姐,你能不能告诉我?这幅画,真的不是出自你的手笔吗?”
凌波仙子被我盯得脸红,将脸转向别处,口中有些不满地答道,“当然不是我画的啦,你这人哩!居然还不相信人家!真是好心没有好报!”言下大有幽怨。
“当真不是?”我有些不信地追问道。
“当真不是!”凌波仙子翻了翻白眼,没好气地答道。
我看凌波仙子的表情不似伪作,可是看这幅画的笔法和颜料的使用以及井然有条的叠画次序,应当是出自一位年轻女子之手无疑!难道这里除了面前的凌波仙子,莫非还有其他的才女隐在暗处不成?我心中顿时疑窦丛生起来。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凌波仙子的十指指缝里面,干干净净,完全没有刚作过画的任何迹象,不由得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